“蓝押班慢走,童子若遇醉汉殴击,能否报押班威名?”刘纬再度死皮赖脸的凑了上去,这蓝继宗不仅得以善终,而且长寿,是条不折不扣的大腿。
“不敢当。”蓝继宗逃也似的进了东华门,“有皇城司在,宵小无所遁形。”
卫绍钦正抱着暖炉站在门洞尽头,把蓝继宗的甩锅之举逮了个正着,冷冷呵斥:“白眼狼!”
蓝继宗连忙作揖陪不是,而后搀着卫绍钦回皇城司,小声抱屈,“陛下想让这位夷陵小郎君作二皇子伴读,娘娘遣姜宫正以纠禁为由查看虚实,那孩子却以为是陛下许给他的……”
“呵呵。”卫绍钦气消了,意味深长的笑道,“五品宫正,倒是真敢想。”
还有一点两人心知肚明,掌宫中戒令的五品女官来意绝不会这么简单,酷似刘才人应该也是关键所在。
刘纬晚上还是得在礼部借住,索性拉了张承志和万德隆去见石保兴。
一行人领着一群好事者将酒楼挤爆,逼的掌柜下逐客令。
刘纬毕恭毕敬的向戴国贞行礼,后而箭步上前,紧握石保兴右手猛摇,既亲切又肉麻的道:“兄长容光焕发,小弟无比心安。”
石保兴见过把臂言欢,听过断袖之癖,就是不明白握手猛摇是个什么讲究,更奇怪的是,摇来摇去……摇的心有点虚,只能貌似憨厚的热情笑着:“前日就该为贤弟接风洗尘,可贤弟来应童子试,兹事体大,只能远远看几眼。”
刘纬扶着石保兴落座,“兄长来信中的谆谆教诲,让小弟受用无穷,怎么着都应该是小弟登门拜访。”
石保兴拉刘纬坐在旁边,冲石康孙点点头,“我和你叔父好好聊聊,快领张主事、万检讨去隔壁用餐,饿大半天了。”
“兄长”、“贤弟”之后,戴国贞从脸红到脚,曾因“贤侄”而窃喜的心无比冰凉,寻思着石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
石保兴又再出手,“贤侄与老夫都是主人,怎能缺席?”
刘纬连忙拉着戴国贞,“叔父可是怪侄儿失礼?石公向来不媚世俗,随心所欲,我们各论各的。”
“对,各论各的。”石保兴笑眯眯的附和,“老夫的年龄、资历全在这壶酒里。”
戴国贞生怕刘纬一不小心也着了石保兴的道,客套两句还是坐下了。
刘纬执壶为戴国贞斟酒,轮到石保兴时却换成茶汤,“兄长心疾乃顽固之症,滴酒莫沾,平时饮食忌油腻,须以清淡为主。”
“老夫也不想问为什么了,免得贤弟又说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石保兴笑道,“但贤弟也喝茶就说不过去,总不能让你戴叔父一人独醉。”
刘纬点头应承:“兄长教训的是,小弟确实该喝,可王转运使丁内艰(母丧),这一路上承蒙他照看、提点,不登门致祭……心实在难安。”
戴国贞皱眉道:“不能见过几位相公再去?吕相身体不是太好,或许有所忌讳。”
石保兴蛮不在乎的摆手,“人死为大,谁都不会在这事上发难。”
刘纬挑了挑眉,“宰相肚里能撑船,若是真要计较,也不会因此事……”
“哦?”石保兴双目贼亮,“从何说起?”
刘纬欲言又止:“小弟君前失仪,在崇政殿水阁摔了一跤……”
国朝大事往往在酒局、饭桌上达成共识,食不言之说纯属鬼扯。
老中少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君前交锋,彼此之间的芥蒂越来越浅。
一墙之隔的皇城之内,夜色在黄昏中与细雨共舞,酝酿出迥然不同的氛围。
赵恒已在崇政殿水阁呆了整整四个时辰,枢相、宰臣轮流觐见,就算是头猪也能明白,宫中有事,而且非同凡响。
随着内学士们下衙出宫,各种匪夷所思的消息乱舞。
种放的遭遇,少有人同情,这就是幸进之路的悲哀,很难得到大众认同。
几乎无人想着痛打落水狗,隐士而已,并无根基,失了圣眷,什么都不是。
有心人磨刀霍霍,把目光投向种放举主、判永兴军兼马步军部署、前任宰臣张齐贤。
成与不成,均无大碍,至少能讨现任宰臣李沆欢心。
其时,国人地域观念强烈,南北之外,又有细分。
因李唐、武周分别建都长安和洛阳,再加上五代割据,长安、洛阳浑然一体,囊括陕西、河东(今山西)和半个河南府,看不上一夜暴富的开封府,而开封府又与河北、京东京西(今山东)密不可分。
这种地域观念,也是赵匡胤当初有意迁都洛阳的主要原因之一。
张齐贤、李沆曾经的并列,吕蒙正、李沆如今的并列,均是这种地域观念体现,从而造就出两种不尽相同的施政方针。
西京进取,东京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