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石保兴的心疾都会因此痊愈。
林宪杰高举玉盒:“就这么大,能装什么?无非是佛门信物,蒙尘多年,无高僧加持,怎能擅启?不怕报应?请回京师供奉才是应有之礼,不会让大家白忙活一场,每人……”
一坊间莽汉纵身一扑,想要一睹玉盒内真容,三个石家下人同时起脚,直扑变横砸,狠狠撞在林宪杰胳膊上。
玉盒在林宪杰手里颠了颠,还是砸向地面,洁白指骨似繁星般洒落。
猜想一一印证,结局出人意料。
坊民见只是几根白骨,立刻没了兴致纠缠,搂着怀里铜钱,想要各回各家。
石康孙心里空荡荡的,看着满地指骨惶恐不安,负面情绪背后是压抑已久的戾气,“给我狠狠的打,狗命留下,让他们看看妻女将来怎么卖身卖笑……”
石家下人轻车熟路的抡拳抬腿,坊间百姓哪见过这种阵势,一触即溃,大声呼救。
更夫、学子噤若寒蝉的躲在一边,暗暗祈祷不要弄出人命,坊民无知无畏,不代表他们也可以。
跪在地下收拾指骨的林宪杰连忙劝道:“少爷稍安勿躁,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先把东西送回去再说。”
石康孙略一沉吟便应了,石家下人遂分成两拨,一边勒令现场坊民回填土坑,一边四处追索逃逸坊民。
林宪杰见木已成舟,便将法相宗兴起、没落过程简明扼要的概述一遍,又对指骨处置提出合理建议。
石康孙不置可否,怔怔看着一墙之隔的刘宅,半晌才没头没脑道:“会这么巧?”
“祎、纬亦有异曲同工之妙。”林宪杰也有同感,摇了摇头道,“佛祖谁都没见过,但三藏法师的的确确来人间走了一遭,有青史为证,有经书为凭。政事堂那几位相公最烦这些神神道道,真要闹开了,可能会影响刘小郎君殿试。”
石康孙别有关心,眼中精光四射:“两口破缸说明不了什么,若是下面埋的还有其他东西,则另当别论。”
林宪杰边想边道:“这种可能性不大,玄奘法师晚年犯了些忌讳,身后事较为仓促。
灵柩先是安置在长安慈恩寺翻经堂供人凭吊,继而数十万信众送其归葬万年县东、浐水之滨。
后又有敕徙葬,并在樊川北原营建塔林,即:大唐护国兴教寺。
该寺最终毁于五代,传说寺毁前,寺内僧众已将玄奘法师骸骨取出分葬,终南山紫阁寺便是其中之一,从而规避风险,延续道统。
具体的得查查夷陵志,恐怕来不及了,指骨一事肯定遮不住,州县不会充耳不闻。”
石康孙忽然下蹲,在地上摩挲好一会,才捡起一枚沾满泥土的玉佩,一丝眼泪都没有的号哭:“子孙无能,累先帝御赐之物受刁民亵渎,地方官若不能主持公道,我石康孙就撞死在登闻鼓下……”
更夫、学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庆幸躲过一场无妄之灾,旁观乡亲受辱的惭愧也就不翼而飞。
一墙之隔。
尽管林信威早已禀告是石康孙在隔壁耍衙内威风,刘纬还是辗转难眠,扫了一眼窗外朦胧,在刘娇额头上吻了下,踮着脚跑到外屋,钻进素娘被子里。
奶兄弟刘慈已睡眼惺忪的占山为王,裂开小嘴,呵呵一笑,奶渍无声流淌,醇蜜汹涌澎湃。
素娘掀开另一半小衣,自然而然的把刘纬搂进怀里,温温柔柔道:“纬哥儿也睡不着?”
刘纬含含糊糊道:“再有两年时间,谁敢扰人清梦,就放狗咬他。”
素娘问:“那位东京来的小官人比宋公尊贵?”
刘纬腹中饥饿感稍去,扭头捏了捏刘慈鼻子,“那位只是京师一浪荡子,贵在家世,他祖父和太祖的关系,只比我和小慈差一点点。”
“招风。”素娘又把刘纬按了回去,她从来没想过能和天子扯上关系,心中疑虑渐深,“那位小官人想要什么?我们家给得起吗?”
刘纬想了想道:“看样子是想求名,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看看再说。只要他要,只要我有,都能舍。钱财都是身外物,你们在,就有家。”
素娘感动的热泪盈眶,紧了紧怀抱,正要说些什么。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奶,石康孙把我们家的宝贝挖走了。”
戴朝宗来的突兀,已经忘了臀部有伤的事实。
“哇哇……”刘慈吓的大哭。
“哥哥?”刘娇也被吵醒了。
“闭嘴!”刘纬一边穿衣一边冲窗外吼,“你家?那是峡州发解试试场,什么时候变成你家了?细胳膊细腿的……要和谁争?又争的过谁?石家?还是峡州?”
窗外的戴朝宗仍然心急火燎:“你练字的那两口破缸下面挖出一袭袈裟,里面包裹的是佛骨,那可是佛骨……”
刘纬愈加烦躁,猛的一下推开窗,咬牙切齿道:“有唐太宗、武则天故事在前,迎奉佛骨就是帝王事,嫌叔父命长?想让她们流放三千里?”
戴朝宗的千万理由顿时胎死腹中,看着刘纬喃喃自语:“怎么会……”
刘纬第一次在众人眼前褪下温情面纱,露出雷厉风行的一面,冷冷的看着远处戴旦,“既然旦叔看不住朝宗,现在就收拾行囊送他回京,刘家十来口人经不起这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