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信中的迟疑,让他更加清醒,谁可靠都不如自己可靠。
得把人生规划做好,必要的包装营销必不可少。
那一世多出的千年积累,才是今生最大倚仗,需时时温习。
过了冬至便是年。
两场雪一下,数九寒天初展神威,整个夷陵都安静了下来。
不论白天黑夜,县城、乡野总是一片寂寥,少有行人走动,迫不得已除外。
缺衣少药是主要原因,往往五口之家才能支撑一个成年人外出劳作,实打实的入不敷出,不如安心在家耕耘,十月之后,添丁进口。
戴国贞有心给刘纬找一个累试不中的夫子启蒙。
刘纬婉拒,把时间往后推了推,并将地点改在京师。
并非眼高于顶,而是这个时代的师生干系太大,还会为童子试带来无谓变故,若是必须抉择,宁可聘一识字长随。
戴国贞并非顽固不化的人。
袁州本就盛产粮食,又背靠荆湖两路,戴家做的就是粮食生意。
戴国坚、戴国贞俩兄弟先后入学,成年之后,其父以优劣论,带着庶子戴国贞行商贾事。
哪知后来阴差阳错,戴国坚屡试不中,锐气丧尽。
戴国贞却偷偷摸摸的应解,连踩两脚狗屎运,省试时遇见大宋科举之最。
也可以称其为史上最名不符实登科榜,戴国贞恰好是甲榜进士中的一员。
中了就是中了,光宗耀祖。
无数举子顿足捶胸,戴国坚也不例外,摩拳擦掌的迎接淳化四年科举。
可是,淳化三年以后,京师待职进士及诸科无官可做。
赵光义也知道闹出了笑话,又或者,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阴私,科举连停五年。
五年啊……再多的雄心壮志都能消磨殆尽。
再开试时,天子已换新颜。
戴国坚惟有安心经商,与弟戴国贞各挡一面,这才有王氏夷陵之行。
家不平,何以言天下?
有经商经历在先,戴国贞为官活络,这段经历也成了王钦若、丁谓抬他入职开封府的底气。
天子脚下,不止要会做事,还要会做人。
戴国贞离任在即,王氏难产伤身,摇光、璀璨刚刚满月,均不宜千里跋涉。
戴国贞索性在试场边置宅,权作新家,并给戴朝宗请了一位老夫子,下人、妾室均留在夷陵服侍。
王氏却把妾室强塞回去,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赚得儿女双全,她不敢再生了,真心希望戴国贞妾室能为戴家添丁,日后兄弟之间可以互相扶持。
戴国贞愈加惭愧,当天夜里在床前赌咒发誓,房中再不进人,否则……天打雷劈!
“咣当”一声,窗外似有雷动。
夷陵城随即惊醒。
戴朝宗皮开肉绽,锣都打破两只,次日去渡口送行要靠下人用滑杆抬着。
戴国贞是规打规矩的转迁,以王钦若、丁谓为首的南人逐步在朝堂站稳脚跟,明里暗里使劲,同乡、同年纷纷回京供职,为他日南人拜相打下坚实基础。
天子赵恒乐见于此,总是有意无意的给予成全,甚至用越级提拔等手段怂恿。
举国之力,方成就开封府繁盛,当然不能容忍某人或是某一地域说了算。
所以,开封府主官才会走马观花似的换个不停,绝大多数任期只有一年。
判官、推官、司录参军分其权柄,但也有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参军掣肘。
事大,商量着办。
事小,该谁办谁办。
其中又以户曹参军最让人眼红,职位虽然不显,却肥的流油。
戴国贞直面江风矗立,志得意满,胸怀广大,却与忧国忧民无关。
功成名就,儿女双全,怎能少了钱、财、田这些阿堵物?
这可是千里为官啊……
戴国贞于次日黄昏抵达江陵府,本打算在渡口凑合一夜,哪知右谏议大夫、知江陵府事宋太初早早遣人等着递交请贴。
戴国贞受宠若惊。
宋太初太平兴国三年(978年)进士及第,屡任边路转运使,若非时运不济、三番五次遇见专坑上司的属官,早就该入主诸部,甚至是枢密院、政事堂。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地方官员一一告退。
宋太初留戴国贞禀烛茶叙,一番客套之后,直奔主题,“那首把酒祝东风真是七岁童子所做?”
戴国贞的惊喜去了一大半,却不遗余力的为刘纬造势,“童子名刘纬,本蜀籍,明年三月方满七岁。”
宋太初一边点头嘉许,一边石破天惊的问:“还懂岐黄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