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不能证明是副会长的指示吧,说不定是隐修会的那个部门负责人也……”后面的话藤原长秀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子曰食色性也,哪个男人会不爱看美女呢。哪怕是病例比学历厚的英杰会疯子们来意大利时,不也还是在风情街上夜不归宿,枪打出头鸟罢了。
“其实为什么说幕后黑手是他也很简单。”男人继续耐心地解释,“投票结果是他送去的,这个选项也是投票时他临时强加上去的,隐修会的负责处理任务档案的专员是他曾经的同门师兄弟。而且他还有过在英杰会高层会议上提议‘扩招性感美丽的女性神裔专员并且裁掉那些五大四粗男性专员’的前科,不怀疑他怀疑谁。”
男人眼中的金光随着他的吐字缓缓黯淡,沸腾着的神力随着手心疼痛的缓解逐渐安静下来,眼角显露出似夔纹的青筋也像归穴的蛇般沉寂下去。他长舒口气,勉力的镇压住还散发着阵痛的手掌心,虽说还是像在被一群火蚂蚁簌簌地啃食着,但总归还是好了许多。
“原来如此。”藤原长秀轻轻颔首,没有留心到男人身上的状况。他看着因为自身神力宣泄而显现的阿佩普画像一阵失神,他忽地发现这巨蛇自己似乎是在哪见过的,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神魂是曾杀死过阿佩普的本体黑暗神阿菲波斯的,或许是共灵时所依稀见得的画面,所以自己也不必像贾宝玉般的追情怀旧。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画卷上的巨蛇和周边注释着信息和神话传说的文字,然后打算撤消掉神力在皮纹纸消融的片刻钟里更仔细的审视隐修会专员的品味。
但他的手臂在握住这张皮纹纸打算消退神力之后反而瞬息绷紧,手背上青筋浮现,像一条愤怒的蛇。他诧异了一会儿,想对着男人提问状况,可支吾一会儿却又说不出半个字,像是被人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堵住了喉咙,手中的画卷似乎是在发烫,有什么东西即将在这层凹凸不平的木浆上冲破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心中惊讶地呐喊,但没人解答他的疑惑。男人的面容也慢慢的模糊在他的视线中,像是湖面上的倒影被投入的石子荡漾出涟漪后泯灭在波浪中。
手中松软粗糙的皮纹纸上被线条勾勒出扭曲翻转的巨蛇突然像活过来了一般,在画卷中来回游动“嘶嘶嘶”地吐着信子,像在电影院才能看到的3D大片般显露出来。
藤原长秀有些发愣,那毒蛇在黄海中蜿蜒盘旋游荡着,突然一个回摆,张开湿淋淋獠着长牙的血口对着他吟诵出古老而玄秘的言灵,像婴儿的哭泣,又像清晨某个山寺上法事时和尚的钟鱼声。
一股奇之又玄的感觉包裹了他,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悲恸冲刷他的神经。卷中长蛇顺着发动机的鼓噪声来回甩动,藤原长秀这才看到它瞳孔中那竖条状泛着银光的妖异瞳孔,和那天在灵域之内看到的神仆眸孔有些相似。
“秀子……秀子……”
耳边似乎是有人在呼喊他的年幼时的乳名,非常女性化的乳名,这世上除了他和他那早已经深埋在泥土里与蚯蚓蝼蛄相伴的母亲,没有人会知道他这旧时的乳名。
上小学时他曾不止一次啜泣着向母亲抱怨同年级的同学因为这个乳名而讥笑他是“爱哭的秀子小姐”。但每当这时,母亲在安慰他后却又会摆出严厉面孔批评他说“藤原家的长子是不会因为一个乳名而轻易哭泣的”,于是即便是在上国中之后,母亲偶尔在路边遇见他时还是会不顾行人视线一如既往的叫唤他秀子。
曾经他极度厌恶这个女性化的乳名,偶尔脑海中还会蹦出要是自己离家出走母亲会怎么办的可怕想法,随即心中又是猛地甩掉这恶毒的意念,默默地关在房间思考着该如何证明自己是母亲嘴中所说的“神血后裔”……但母亲死后世上除了他自己却没有人会念出这旧时的名字了,连后来再次与他相认的父亲都不知道他曾有过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乳名。
“是谁?是谁在叫唤我的名字?”那声音还在继续,但世上除了他还会有谁知道这个旧时的名字,除非……藤原长秀心里一沉。
“塞特。”他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灵魂深处的羁绊隐隐作痛,还带着嗤笑和嘲弄。
钟声和颂唱还在回荡,那呜咽着的诉泣似乎是恶鬼的哀嚎,恍惚间他又回想起回归本家认祖归宗的那一天。
天空是灰蒙蒙的,和母亲去世那天的清晨没有什么不同。在侍奉着藤原家历代家主的庙堂内他半跪在蒲团上接受家长对他的宽恕。衣着三纹黑留袖的主母在上温和的注视着他这由家主与婢女私通所生的庶子,而周围则跪坐着四散开来的家戚,围成两排将他对峙在其中。
身穿着黑色羽衣的神官拿着藤原家时代流传下来的神遗物十拳剑之一“あめのはばきり(天羽羽斩)”在他的两肩轻扣,随即执剑颂唱着古老的歌谣蹦跳着诡异的舞蹈。
这柄剑的名字随着他的传说和裸露出的锋芒深深的刺入了藤原长秀的脑海中。
传闻当初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伊邪那岐就是用这柄剑斩下了他刚出生的儿子火神迦具土的头颅。迦具土的精血就溅在这柄剑的剑刃之上,所以刃牙处常带有一抹嫣红的光,剑身处如闪电般延伸的金筋也是其死亡时如火般燃烧的神力附着之后的结果,所以即便剑中所藏的迦具土残魂已经被神裔共灵,他也是一柄可以使用神力燃烧无根之火的炼金武器。
藤原长秀到现在还记得这柄剑的细节,长约三尺三寸,没有剑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