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歌单加载出来,出乎意料之外的既不是徐玉生熟悉的简体中文也不是想象中的繁体中文,而是一连串让英语废柴徐玉生有些意外的英文单词兼句子。
徐玉生愣逼的看向老爹,徐正远也神情一怔咳嗽一声说:“看样子周董早些年也是个英文达人。”
虽说表面一本正经但徐正远早在心中把那台北奸商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一遍,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你哪怕随便刻几首周董的歌在里面都不至于让他在儿子面前挂不住面子再次难堪。
“说不定周董是照顾新加坡和海外观众特地推出的英文重置版。”男人咬着烟嘴深吸一口气,结果发现熟悉的尼古丁烟雾并没有充斥肺部,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照顾儿子没有将烟草点燃。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男人说。
于是徐玉生向前探过身子随手点了个“e Together”,然后一种玩世不恭的嗓音响彻在狭小的车间内:
Shoot me, shoot me ,shoot me ,shoot me.
Here e old flat top he e grooving up slowly.
& ju ju eyeballs he"s one Holy Roller.
& hair down to his knees.
Got to be a joker he just do lease……
“甲壳虫乐队的歌,约翰·列侬唱的,我在英国出差时在同事的车里听过这首歌,他们说这首歌讲的是乐队主唱约翰·列侬追寻自由的故事。”徐正远听到这首歌曲似乎也来了精神,他兴致高涨的转头跟坐在后座的徐玉生解释道,“看样子那商贩也是个甲壳虫迷,我才发现这盗版碟上刻录的歌都是甲壳虫乐队比较经典的……”
徐玉生缄默不言。
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把给儿子的礼物搞砸了,他就是这样,做事风风火火,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老婆也弄失踪了,家里人劝他报警他就是不报,还非要自己独自一人跑到全世界去寻找,为此还弄丢了工程师的铁饭碗,全世界有多大徐玉生不清楚,但他觉得在70亿人里面寻找一个人和在大海中捞针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本书里面讲人的一生会与29281万人擦肩而过,而两个人相遇的概率只有0.00487,但全世界可是有70亿人,就算是千里眼顺风耳没个寻人启事都不一定能找出自己的老妈。
“这英文歌还怪好听。”徐玉生说,他虽然英语并不怎么好但最基础的音乐旋律还是懂得欣赏的,毕竟也曾因为看了《数码宝贝》自学过三个月的口琴,“而且甲壳虫乐队这个乐队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乐队也叫披头士乐队,一开始翻译是甲壳虫现在翻译泽是披头士,不过可惜他们1970年就解散了,再过三年你老爹才出生。”徐正远似笑非笑的说道,“唱这首歌的约翰·列侬也在1980年在公寓被刺杀,美国佬干的,据说是当着列侬的日本老婆面用38口径特种左轮手枪射杀的,警察调查后说那美国人是个精神病,因为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在看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在想他要是被抓时在读杜拉斯的《情人》,是不是警察就会认为他是另有隐情的情杀了。”
“精神病的定义实在是太过模糊了,这可让很多罪犯钻了空子,不过我觉得要是杀了人肯定做不到像他镇定自若的,能镇定自若的确实都是精神病,反正和神这个字沾边的准没好事。”男人拿起香烟用衬衫的手袖擦了擦烟嘴上的口水,“知道吗,你老妈最喜欢的歌手也是约翰·列侬,因为她觉得约翰·列侬的歌声有一种让人共鸣的孤独感,让人止不住的去聆听他的灵魂。”
“灵魂。”徐正远又说了一遍这个词,好像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什么回忆,眉宇间出现深深的抬头纹,这也是他情绪有波动的信号。
又开始了,徐玉生心想,废柴老爹每次叽叽哇哇一会儿就开始自顾自的神神叨叨起来,就好像某些东西触碰到了他发烫的cpu,而因为某样关键的东西就藏在cpu的元件上所以他为了让两样东西不相触碰就思维紊乱了,这是因为什么?心理学上的焦虑症?
“因为我们都是精神病啊。”好像有人在说话。
徐玉生神情一愣,那藏在心中或梦中或另一世界的声音重新响彻起来,还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一字一句且慢条斯理,“因为我们都是精神病啊。”
“影子。”徐玉生轻声呢喃,隐匿在记忆深处的身影再度清晰,三年前的那场梦似真似幻,梦中黑影的低语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那不是幻视亦非幻听,而是徐玉生未曾所想与所见的模糊黑影。
既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是精神分裂的第二人格,而是在天台的黄昏之上从你的平铺在泥石铺地板的影子中缓缓显现出来的黑影,那一幕像极了《成龙历险记》中的暗影兵团忍者从影子中钻出,但他的感觉却又不像暗影军团的忍者一样是藏匿在黑暗中的,他本身似乎就与黑暗是为一体的,而现身在光亮下就像普普通通的走了个亲戚一样。
并且因为在黑影出现之后徐玉生的影子就会短暂的消失,俗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徐玉生因为失去了影子所以识趣的叫他影子,而黑影似乎也默认了这个称呼,或者说他没有反驳,也许是不屑于反驳。
说来奇怪,影子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当时在上初一的徐玉生感到惊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那怪异现象的出现,一般人见到不说害怕起码也会被吓一跳吧,但徐玉生却只是看着黑影出现后语气深沉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在战争中不可分割的兄弟或者战友,战争结束后的许多年再度相见一样。
但是影子已经消失三年了,在初三毕业典礼的人群之中,他站在台下朝着徐玉生挥了挥手后,无影无踪。
在那以后徐玉生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患有精神病了,难道自己已经无聊孤独到可以和自己的影子交流了吗?精神分裂症还是青春期的幻想综合症?就好像真的是在现实中做了一场梦,而至此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