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荷苑
缪俞点上一支香,突然门无风而动,一女子冲进门内捞起桌上的茶壶便一口灌了个彻底,令人惊奇的是那人有着和缪俞八分相像的脸,不,准确的说是她有着一张长公主一样的脸。
那女子坐下后,用手轻探耳后,一揭居然是一张人脸皮,定眼看去正是慕婉。
慕婉:“缪江秋,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恭亲王武功那么高,我不仅要甩开他,还要学你的语气应付他。你还说什么他绝对不敢放肆——好嘛!见面直接把我面甲给揭了,还好我留了一手...”
缪俞:“那你轻功有长进啊,我记得那小崽子的轻功可是一顶一的好。”
慕婉:“没有!我根本甩不开他!他还问我为什么武功退步了,而且还想亲我!!!我已经嫁人了,缪俞!要是让谦郎知道,我就完了。”
“而且早八百年前我就发誓不再用易容术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缪俞亲自倒了杯茶水递给慕婉,道:“怎么会?虽然现在看萧贤确实是混蛋了些,但我记得以前他对我是格外止乎于礼的,我就是多看他几下,都会脸红的不得了。”
慕婉:“你说的是北伐前的萧子浮吧,那时候他才12岁!12岁!现在都已经22了好么?别家22的小子,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当他是小孩么!”
“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以后注意点,我看那家伙并没有完全信任我,说不定以后还会试探你,要不你还是跟我去金陵吧,再说你身体还落下了病根,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以后有你受的。我正好给你治治,江南气候最适合养病了..还有....”
“渍...”缪俞侧过身去,喝着茶,道,“你说什么?啊...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缪江秋!”慕婉走到缪俞的另一边,继续,道,“你别给我装聋作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这见不到人间疾苦的毛病要改就改个彻底!你不是说想那什么——美男,美酒,游山,玩水!金陵是整个大禹最产这些的了,你跟我去金陵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缪俞硬巴巴的就一句:“不去。”
说完,她直接把她能听到话的那个耳朵侧着压在地毡上,来了个耳不听为静。
慕婉叹了口气,坐下来,不再去讨缪俞的嫌。
缪俞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坐起身,道:“不对啊,小崽子是怎么把你放你走的啊?那家伙粘人的功力可是一等一的,当年我那么武艺高超,三秒就能飞跃一座三进的四合院,也甩不开那小子。”
“还三秒?吹唢呐的都没你能吹,真不要脸。”慕婉顿了一会,方道,“过两日就是春节了,我约他上元灯会相见,他才肯让我离开,说是离开,留了不下五个暗卫跟着我,还好谦郎留给我的护卫武功也不差,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
“还是我相公靠谱,但他就是太浪漫了,我和你说,他每日都要给我画眉,不让画还和我生气,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他根本舍不得....”
“我的娘啊,我要是知道我有一日还要受这个罪,我宁愿躺地下。”
缪俞连忙截胡了喋喋不休的慕婉,道:“四妹啊,春节,冬至加元宵节各地官员放假十八日,就是驻军也能轮休几日,你居然放下你的谦郎去陪萧贤?”
“谁说我要去赴约了,不过随口说说。”慕婉不在意的摆手,道,“倒是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再这样下去,你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天下安定在枪马下,在轻吕间。如今大禹三营一府脱离朝廷已久,各做各的土皇帝,兵马匹夫只懂得打仗调兵,哪里会朝堂上里的弯弯绕绕。同袍之间尚且好说,至于营与营之间,根本就是两只老虎,谁也看不上谁。这也就算了,把自己的那块地当成什么宝贝似的,别人说两句都能跳脚!”
缪俞说到此处,喝茶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到:“前些日子听说北大营和东大营就因为某个参将喝醉酒骂了对方几句,就差点动起手来。倘若这种时候,蛮人,夷人动起手来,你信不信,能直接捣到长嵩来。”
“你说这些做什么?”慕婉冷哼,道,“地方驻军就好过了,还不是朝廷自己的缘故,自从你当年平息了战争,朝廷军饷的发放是一年比一年少,谦郎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才能撑到现在!”
“金陵富庶之地尚且如此,何况是都是沙子和草地的北大营,东大营。人穷了,打架算什么,造反都是两句话的事!”
缪俞与慕婉从来都是带着笑的,此时她却是声色俱厉。
缪俞:“慕禅语!怎么说话的!别人听到还得了,以后这种话一个字都不许说。”
“我就和你说说,难道你还能参我一本?”
慕婉喝茶的手一顿,后知后觉的想到——二姐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她还想在狗都嫌的军营里重新走一遍?
她想到这,拍案而起,急了。
慕婉:“缪江秋,你歇歇吧,现在你不是缪家人了,大禹和你有什么关系,萧家人下去了,李家人,张家人随便谁上去,还不是每天三餐饭,你都跌了一跤了怎么还不知道疼!”
缪俞抿着唇没有回话,她只是沉默的表示自己的立场。
缪俞心想:疼,怎么不知道疼,可人活着如果不为了信念——为之生而为之死,那活着也死了。至于苦难?她早就学会了与苦难和解了...四妹一生顺遂,年幼时,家中为其撑伞,出嫁后,李谦为其撑伞,她真心的希望,此生到老都不要明白什么叫...九死不悔。
慕婉见缪俞不为所动,换了个方向劝说,极力想把缪俞从朝廷的漩涡中拉出。
慕婉:“倘若你真的放不下曾经的同袍,你跟我回金陵,谦郎是金陵总军官,给你安排个职务,到时候再得两三个军功,三年就能升到副将,不比你在这朝廷来的自在又快速?”
缪俞掏掏耳朵,道:“你是看不起我么?三年才升个副将,好了好了,老婆子别操心了——真是啰嗦,这太阳都被你啰嗦下来了,你再不回去,李谦就要从金陵杀过来了。”
慕婉被推着往外走,嘴巴还不停。
慕婉:“明日我就回金陵过年去了,你注意点,李府我已经吩咐过了,倘若需要随时都可以过去。酒窖我锁起来了,还有你的伤,我把我的药童留下了,你每天准时去李府找她,不许懈怠...”
“知道了知道了!”
荷苑的门“啪”的一声关上,缪俞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就对上了萧贤探究的脸——差点没吓出毛病来。
萧贤:“暗一说白日里他跟丢了缪易,缪易带你去了哪里?”
缪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自然,道:“还能去哪?路边的小医馆呗,缪易他也忒不厚道,把我丢在那儿就跑了。”
萧贤:“小医馆?王府养的郎中看不了你的病?缪易堂堂缪家军统领,又凭什么帮你!?还特地甩掉暗一,徒增本王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