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苏钰又是本届县试头名,虽然有传言说他自甘堕落(事实),但毕竟没有没有被书院开革,也没有被撸掉功名不是?
因此,两人以往虽然没什么联系,最多也就算是认识,但孙见微对他也是颇为礼敬。
对待苏钰并未像对待那些说书人一般,随意的招呼到府讲故事,反而是在汇春楼,这个清河县颇为豪华的酒楼设宴款待,还以师兄弟称呼。
并且在苏钰执意不肯再讲《笑傲江湖》时,孙见微虽然心头颇为不快,但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所以说,有时候“功名”这东西,还是很有好处的。
在听过一段《陆小凤传奇》之后,孙见微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立刻就明媚了起来。
连声赞道:“妙,妙,妙,实在是大妙!如此悬奇的故事,着实闻所未闻,这可比那些说书人的胡乱编排不知强了多少倍。”
“师弟不愧是本县第一才子,不光学问做的好,连故事都讲的这么精彩,不过……”
说到此处,孙见微略微沉吟了一下,继而揶揄的笑道:
“师弟的胆子可真够大了,那‘青衣楼’虽然是个江湖势力,可如此庞大,又如此严密的组织,师弟怕不是在影射皇庭玄天司?”
“……”
这话一出,苏钰的脸色变立刻僵住了,什么情况啊,我就是随便讲个有趣的故事而已。
怎么就能跟那个让整个大卫朝闻风丧胆的“特务机关”,玄天司联系在一起?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钰放下酒怀,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见微师兄想多了,哪有什么影射,我就是随便……”
“放心放心,这话师兄我就是随口说说,不会胡乱跑去外面讲的,但为兄也不得不佩服,虽然传闻说大器贤弟那一身‘浩然气’废了。”
“可这一身硬骨头却还是保留了下来,不愧是奇安先生的得意弟子,算是得了叔祖公的真传呐。”
他说的“叔祖公”便是那位曾为当朝九相之一,礼部尚如,当世大儒,如今的磐石书院院长,孙纪,孙伯堪老先生。
不过,两人虽是本家,但真论起来,老先生算是清河孙氏的旁支。
老先生少年时并不受孙家重视,甚至多有被族人折辱压迫。
等到后来,老先生闻达于天下,位列大卫朝堂权力之巅时,孙家人才争相投效。
然则老先生一身正气,其间并未对本家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就算老先生洁身自好,也架不住下面的人曲意迎风。
孙氏虽然没有得到明面的好处,但暗地里却赚的盆满钵满。
也正是因为老先生的原因,孙氏从原本的小地主阶级,一下子变成了如今清河县的“文脉世家”。
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磐石先生与本家并不亲近,甚至是疏离,但也阻挡不了孙氏的崛起。
十多年前磐石先生辞官回乡,开办书院,对孙氏族人,也跟其他学子般一视同仁。
想来书院读书?可以,只要你能考进来,想要考取功名,可以,只要你学识足够便行,没有过半点照顾。
对此,孙氏族人多有埋怨,但又没办法,还必须对老先生保持足够的尊重,可以说痛并快乐着。
面对孙见微的调侃,苏钰也不知该怎么辩解,只能无奈叹息,心说,看来陆小凤的故事也说不成了。
万一哪天被玄天司找门,咔嚓一下子……
这可比什么朝凤帮之类的,要严重得的多。
那接下来该说什么书呢?要不讲仙侠吧……算了,还是别说了,指不定有心人听到后,又会产生什么联想。
言多必失,反正已经跟孙见微搭了关系,说不说书的其实并不重要。
“呵呵,师兄这说得,着实吓的我了。”
苏钰拿起酒杯,敬了敬对方,一口饮尽。
孙见微同样喝光怀中酒,放下酒杯后笑道:“为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要是事事都去计较,那我又去哪里听这般有趣的故事?”
苏钰就着这个话题,立刻便开始引导,夹了块粉蒸八宝肉,笑道:“其实,我说的这些故事,也是自己瞎想的。”
“江湖的事情,我也极为向往,可惜,我一个读书人,若是去混江湖,当一个无法无天的侠客,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就在脑海中盘算着种种离奇而又有趣的故事,并且还把自己带入故事的主角,想着想着,我就觉得着实爽利。”
“可心里的故事,要是不倾诉出去,我又觉得憋闷,因此,便去那茶楼说书,让大家也听听有着于‘我’的故事。”
孙见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赞道:“原来,我与大器竟是同好,为兄也曾想过那无拘无束,且无法无天的江湖生活,对此颇为向往。”
“只可惜,我无大器那边的想像,也编不出那般有趣的故事,因此,只能……呵呵,听听别人的讲述,聊以自慰,着实遗憾的很呐。”
苏钰一听,连忙也装作高兴了起来,很有种见到知己的感觉。
“原来师兄竟也是同好?哈哈哈哈,今日终于见到了知己……”
两人立刻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苏钰刻意引导话题,说着什么“比方说我就是令狐冲,陆小凤”之类的。
越聊越高兴,什么是一见如故?在孙见微想来,这就是!
苏钰呵呵笑道:“孙兄虽然口才不佳,但文笔绝对是没话说,那便将心里的故事写出来,与人共享,岂不美哉?”
“我记得,孙兄家里应该有个印书坊吧,刊印出去,让大家都瞧一瞧,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