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女子先是冲着白胜素矮了矮身子,又冲着陈仁行了个礼,这才哭哭啼啼的说将起来。
随着女子的哭诉,陈仁脑海中青灯转动,再次身临其境。
青灯照夙念。
三天前,月色正明。
李家班的梨园里,一出好戏,将将落幕。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叫好,坐在偏桌的杜八两一边鼓掌,一边却是双眼冒着浪光。
戏台上那位身穿粉色戏服的女子,每一次扭腰,都仿佛扭进了他的心坎里。
那如葱般的玉指,每一次轻比兰花,都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欲到了极致,那便是恶。
杜八两叫来沏茶的小厮,一番打听之下,知晓了那花旦姓名,楼小凤。
杜八两没什么学问,只晓得拿大钱砸人。
掏出一锭雪花纹银,丢给小厮,就让小厮帮他约那花旦楼小凤,散场之后喝酒谈戏。
一个杀猪的懂什么戏?
可小厮惹不起这主儿,只得立刻去给李家班班主说了。
李班主当场怒极,这杀猪的鸟厮,竟是拿他这梨园当妓院?
可一番打听下,才得知这杜老八杜屠夫,不仅家境殷实,那姐夫更是在衙门里做那高高在上的捕头。
开梨园儿唱戏的,不管脸面上再怎么光鲜,说白了也只是下九流的行当。
若是不幸被划做了乐户,那更是只供人娱乐的玩物,下贱中的下贱。
那屠夫虽然也身份低微,但架不住人家有钱有背景。
无奈之下,李班主只得含泪收了纹银,让楼小凤去小心陪着这位杜爷,莫要被脏了身子便好。
自古清酒红人面,有道是财帛动心田。
杜八两半斤浊酒下肚,脸色发红,心中也是越发旖旎。
那楼小凤却是无论怎么说劝,也不肯取他的财帛银钱。
酒令神迷,色令智昏。
苦苦劝说无果,杜八两拍案而起,摔碎了手中酒壶,径直就把那楼小凤往地上按去。
杜八两常年杀猪,便是切一扇白条,也只需片刻的功夫。
那一身蛮力,岂是这娇滴滴的闺门花旦,能挡得住的?
一双带满茧子的大手往上一抬,就要将那花旦粉袍一撕两半。
衣袍破裂之声将起,一口银牙就止住了那只作乱的大手。
杜八两手上吃痛,腮帮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就是一巴掌照脸挥下。
这一巴掌正中太阳穴,直打得楼小凤脑袋里开起了水陆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这楼小凤也确实贞烈至极,头顶珠花都被一巴掌扇飞老远,她还是抬起腿来,运足全身力道往杜八两胯下蹬去。
“嘶!”
“你这贱货,半边屁股都快扭进了勾栏,还真当自己是个名角儿!”
说罢也不晓得杜八两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杀猪尖刀,向着楼小凤脖颈处,就是一刀扎了进去。
这一刀,不愧是屠夫出身,精准无比。
只一刀,就让那楼小凤鲜血长流,当场身死。
青灯中的画面戛然而止,身死当场的可怜人,已经化作了厉鬼,在角落里哭哭啼啼。
那手持尖刀施暴之人,此时却完好无损的在街头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