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站在戏台下面,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口崭新的柳木棺材,应该是今天才抬过来的。
剩余的十三口棺材,里面躺着的祖宗,就是灵台班子的那些钉子户了。
戏班班主都换了几十个了,他们还搁这儿躺着,死活不肯入土为安。
移步走到崭新的柳木棺材前,棺盖上压着一张纸条。
“小鸠村楚紫儿,身穿嫁衣投井而死,入土则棺内生水不止,恐有大怨?”
“死因:存疑。”
“须得王阿婆走阴回来之后,问与其魂,再做定夺。”
纸条上字迹清秀,一看就是殓尸司里唯一的黄花闺女,白胜素落的笔。
这姑娘也是奇怪,比陈仁还大两岁呢,也不去学点女红之类的功夫,方便日后相夫教子,偏偏挑了个殓尸司仵作的行当。
收起纸条后,陈仁扫了一眼身边的十多口棺材,心里叹了口气。
这灵台班子里停着的尸体,又有哪一位不是死因存疑的。
要是踏踏实实死的,早就踏踏实实死了,也不至于埋都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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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人食,鬼有鬼膳。
普通戏班的看客们,往往喜欢在看戏的时候,嗑上一把瓜子,抑或是喝上二两小酒。
灵台班子的看客们,就没与那么好待遇了,一碗水饭,三根祭香,就算是他们的小食了。
倒不是说殓尸司小气,要换成了其他的东西,他们也吃不习惯。
没有在戏台前多作停留,陈仁径直往后台走去。
不多时,他就抬了一个木盘出来。
木盘上摆放着十四碗水饭,依次对应着戏台前的十四口棺材。
挨个在八仙桌上将水饭摆好,又将祭香点燃,陈仁才走到一口棺材前站定。
“呼~”
深吸一口气,陈仁双手扶住棺材盖子,一把推开三寸。
倒不是陈仁犯了啥毛病,要去招惹棺材里这些祖宗。
这开三寸棺听戏,乃是灵台班子的规矩。
不然这棺材盖子足足一百多斤,盖子完全合上以后,里面躺着那位,还怎么听戏?
主动帮他们掀开些,还没什么事儿。
等到他们自己不耐烦了,把棺材盖子掀开,那事儿可就大了。
按理来说,灵台班子的唱戏人,是不能往棺材里看的。
一个是对死者不敬,二嘛,就是有些人的死法儿,实在不怎么雅观。
可陈仁只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又新得了望气之术,心下难免会有些好奇。
于是他就低着头,往身下的棺材里瞟了一眼。
“咦?望气术失灵了?”
看清了棺材里的尸体以后,陈仁心中疑惑更甚:“莫非,僵尸体内没有鬼魂?”
棺材里躺着这位浑身红毛的祖宗,殓尸司都称之为任老爷,在殓尸司已经做了三年钉子户了。
横着埋,竖着埋,倒着埋都试过了。
这老爷子第二天照样蹦出来,到处找脖子啃。
本来吧,他是在土里呆得好好的。
三年前,他那些儿孙非得给他挪个窝,说要转转家族气运。
没成想,这一挪出来,可就放不回去了。
开棺验尸之时,这任老爷更是遍体红毛丛生,直接就化成了僵尸!
上上任的弹毛仔许老三,就是在帮他弹去身上红毛的时候,被他掐住脖子,强行种了个草莓。
然后……
许老三,就被抬去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