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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之所以要去南京,就是因为他作为曾经的礼部侍郎,而且很可能随时会复出的朝廷大员,看着出了报纸这样的东西,他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而且,这事有可能牵涉到复社,毕竟最近这杨子正与复社走得近。

所以,他要去南京找同样被罢官在家的首辅周延儒去商量一下,如果可以要去考察一下这个人的。

目前从他的言论看来,似乎来者不善,他自称自己不是儒派,像要自创门派。

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要自创门派?换成以前这是要笑掉大牙的,但是,他竟能快速的折服四公子,而且使四公子中学识最厚的方以智两次行拜师礼,又加上他办的《中华邮报》,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并不像是笑掉大牙的景象。

处在颓势的钱谦益与周延儒政治敏感度很高的,这杨子正是一个政治筹码啊,无论是好是坏,都可以利用,好有好的用法,坏有坏的用法。

因此一路上钱谦益坐在船内细细的看着关于杨子正的情报,甚至关于中华邮行的情报。

事实上关于中华邮行与杨子正的情报少得可怜,不复杂。

“如是,你看了这位杨子正的事情,有什么好看法?”闲得无聊,钱谦益问柳如是。

“老爷,妾身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好看法。不过,他写的诗词是不错的,这新曲嘛,听说是一种新唱法,没听过不作评价的。只是,这个杨公子出现的好突兀,没有任何的征兆,突然就现出在了众人视野中,这有点奇怪。如果是早就满腹才华为何不早用?如果只是最近开窍,这开窍也太晚了。所以,可能是有所图吧,这才冒出头,只是不知道他图什么。”柳如是严格算来是一个女文人,所以,她评价一下杨子正也是可以的。

“呵,如是啊,生错了女儿身了,可惜可惜。”钱谦益笑着无不惋惜的说道。

“可惜也没甚用了,只待下辈子再来过吧。”柳如是苦笑。

……

除了钱谦益看到了这些问题,其实南京城里有许多人都看到这些问题,不过,大多的人都只是静眼旁观,别人没有露出真正的目的之前这些官场的老油子们都不会轻易的出手的。

让四公子这些年轻人去探探路也好,至于杨子正的言论有怼孔家的嫌疑,有反儒家的倾向,有敌对天主教的意图,有开宗立派之想法,他们都不会在意。

这大明官场里最能让人悟透的一条就是,你认为正确的、正义的、该制止的,说不定到了第二天该制止的却是你,你在莫名其妙的党争中被打倒了,黑白颠倒了。

这就是这操蛋的大明官场,士大夫们无一敢说真话,无人敢于立德,无人敢于立功,所剩余者无非就是沿着既有的规则,仰人鼻息,吹牛拍马,与光同尘,同流合污,结党营私。心有立功立德者无不被各种泼脏水,党派打压,甚至子反父,徒骂师的都大有人在。

所以,他们都悟透了一条,这官场啊想要长久,就得学会一个字,混,你不会混官场那就等着在争夺中被丢进失败者的行列吧。

这失败者是什么下场?撤官罢职都是轻的,诛连九族都有不少的。所以,这些士大夫们早就没了底线了,你骂孔家?关他们什么事?你骂儒家?骂呗,骂的人少吗?你想出头?你出呗,想出头的多着呢,光南京城六部里待着的尚书就有六位,天天想着调回北京,回到皇帝身边呢。

当然,这不只是大明的专利,其实这种习性早在大宋就有了。想想,宋之前,士大夫有这么当的吗?溜须拍马者有之,相互党争者也有之,但庙堂里是有底线的,是有共同志向的。除非到了王朝末日,要不然所有的士大夫的品德都是很高的。

但自从宋以后,自从这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以后,这士大夫们就开始没有底线,不分场合的开始争夺各种利益了,哪怕卖皇帝都无所谓。

所以,这是个问题,为什么自宋以后士大夫就成了这样了呢?归根结底就一条,因为士大夫们在各种的斗争中他们斗赢了,他们斗赢了皇权,让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们斗赢了军权,抑武扬文一直是自宋以后庙堂的底线,他们还斗赢了勋贵与皇亲国戚,让勋贵与皇亲国戚都要在他们的监督之下,谁敢动分毫,他们分分钟钟就用口水喷死你。

斗得这天下没有了敌人,如果有一点点没赢的话,那就是皇帝还没有彻底的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皇帝用度多少,行走的范围,怎么吃住,如何娶妻生子,安排谁接班等等问题上基本上也得听他们的了。

连皇权都快斗赢了,那还斗谁?没了共同的敌人,最后只能内斗了。

因此,士大夫们取得了空前的胜利,没得斗了,就开始内斗了。而此时的大明朝的士大夫们内斗那叫一个毫无底线,连证据都不要,风言行事。仅凭风言风语就可以喷你,还可以把你喷到下台,喷到抄家。

所以,凡是有点功绩的都被弄死了,比如卢象升,怎么死的?比如孙传庭多少次被下狱?

大明朝的党争已经跟后世的一些所谓最为‘民主’的国家与地区相媲美了,这些‘民主’国家与地区一言不合就在议会与立法院大打出手,泼屎泼尿……

民生?谁有空去管民生啊,天天选举争权没有时间,有点权力的时候还要去捞钱,去筹集竞选资金,什么民生?去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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