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请老臣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乾元殿暖房,赵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对赵雍说道,今日是他值守,赵雍刚刚传他进的殿来,说有要事相询,他赶紧起身来到这里。看到赵雍正在奋笔疾书,现在已经到了亥时,但是赵雍依然显得很有精神,烛光中的他和当年那个小公子纷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两人身形相似,却已经千差万别。
“老相国稍待,孤这就结束了。”赵雍说着,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一旁,吹了一下墨迹,抬头微笑着看着赵豹:“如此时辰还将老相国邀来,实在不当人子,想必打搅了老相国的好梦了。”
“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不过睡眠较少,躺在榻上,短暂休息一下。君上深夜相召,必定有要事相商,老夫岂敢怠慢?”赵豹微笑着应道。
“老相国虽然年龄略长,但是于赵国却是镇国之宝。赵国和孤,是一刻离不开老相国啊。”
赵豹眉头一皱,继续笑着说道:“蒙君上如此看重,老臣铭感五内。以至于时常自省,恐力有不逮,有负君上所托啊!”
“无妨无妨,老相国总揽大局,其他的,让下面人多走走就好了。”
赵豹看着赵雍似若无意的表情,也装作没有听懂,说道:“君上说的是。”
“之所以深夜相召,是因为考功之事。”赵雍端出盒子,让福把那卷自己修改过的书简递给赵豹。其实他本来昨天就可以交还给赵豹,只不过含婵殿的事情,让他多了个心眼。
“老相国所定之人,孤没有什么意见,老相国回去校对一番,没有问题,就可颁布了。”
“是。”赵豹行了一礼,缓缓倒退着出了殿门。
赵雍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赵豹放下看了两遍的名单,长吁了一口气,一旁的老仆人看他终于放下了书简,忍不住提醒道:“主人,该歇息了。”
赵豹摇摇头,从暖房出来之后,他一点困意也没有了。而看过这篇书简之后,他已经惊除了一身冷汗。
“你去膳堂一趟,温一下粥,老夫饿了。”
老仆从答应着,走到自己带的食盒旁边,取出一个陶瓮,看了一眼赵豹,往膳房走去了。赵豹走到桌旁,上好的桌面嵌着一面铜镜,还有一个陶盆,方便值夜的大臣清洗梳妆。赵豹取下搭着的生绡,泡在水中,全然没有在意到水已经冰凉刺骨,拧干了,擦了两把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
赵雍的批语,他猜对了一部分,当初把李兑放在第一位,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又询问了赵成的结果。赵成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原因是李兑即使考绩第一,也是升无可升的,一则放别人去哪里,赵成不放心,二则别人去了那里,可能还不如李兑,是以纵观整个朝野,只有李兑合适,谁也不行。那么无论他考绩是不是第一,都无所谓了,放在第一,算是对他肯定吧。
而为了田不礼,赵豹专门将田不礼放在了第十二位,这个位置既不出众,也不是特别的落后,为了铺垫而不显得突兀,前面放了一个司马浅。他本以为赵雍不会在意,但是没想到,赵雍大笔一挥,将他从东垣放到了蔺城。虽然都是边境城邑,但是一个在眼皮子底下,一个在边境处所,其结果可想而知。估计就算田不礼干出花来,除非他能灭了秦国一个城邑,否则赵雍恐怕不会让他升迁的太快。
更特别的是,蔺城、离石,距离秦国边境最近,两国时不时的就会发生冲突,让他去那里当城守,压力非常大。赵豹欣赏田不礼,是他为人圆滑,会办事。虽然人品不高,但是能力很强,处理起问题来也别有机杼,更何况是他赵豹提拔起来的,不用担心忠诚问题。他也有意让田不礼历练一段时间之后,进入内史,接替徐越。但是赵雍这一安排,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徐越这个人,说好听,叫坚贞不屈,说难听点,就是死脑筋。赵肃侯让他当内史,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赵雍继位以后,观察很久也没有动他,恰是因为徐越推崇的“节俭”风尚和赵雍理念一样,而且赵雍对于这些老臣多有优待,以至于此老倚老卖老,经常和赵雍对着干,不过赵雍总是莞尔一笑,不当回事,继续重用于他。
但是赵豹作为他的老上司兼朋友,也经常在他那里碰壁。内史寺是司徒府第一大机构,掌管赵国所有的田赋粮食,是个实权机构,很多人甚至称之为“小司徒”,在这个位置上,赵豹当然想用自己人。是以对于田不礼,赵豹是重点栽培的。
如果说李兑和田不礼的任用,让赵豹有些惊讶的话,那么对于以下三个城守的选择,就让他心惊不已了。
李衍,狼孟邑城守
廉武,梗阳邑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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