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行人司的小行人一早就来到了驿馆,等候公孙衍。公孙衍见对方果然是用了行人司,是以也不敢过于骄狂,跟着他,坐上马车,从驿馆出发向王城去了。
马车走到王城门口,公孙衍刚要下车,就被来传令的宦人叫住,并通知他,赵雍同意让他坐车进城。这一命令一经宣布,顿时迎来了守城士兵的羡慕,要知道,整个赵国,也只有三位师傅有这种殊荣。可见赵雍对公孙衍的看重了。
公孙衍拜谢了那位宦人,坐着马车来到龙台之下,从马车出来,抬头望去,台阶两侧,赵国的黑衣侍卫营站的整整齐齐,训练有素,台阶之上,隐约有一人立在前方。远远望去,身穿胄甲,腰挂宝剑,身后披风黑色,烈烈在舞。剑眉入鬓,星美朗目少年郎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小将军。正是那黑衣侍卫的总管赵广。
“不知阁下可是公孙将军。”赵广奉命侍立在此,专为等候公孙衍而来。
“魏国将军公孙衍,幸的君上相邀,不敢懈怠。是以自大梁驱车来赵,以赴君上之约。还请这位将军通禀。”公孙衍不知道赵广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一个殿前将军,是以要赵广代为通传。
“某乃君上黑衣侍卫总管赵广,奉君上之命,在此等候将军多时。还请将军随我而来,君上正翘首以盼将军亲至。”
一听是侍卫总管,公孙衍心里一个咯噔,这一路上的礼遇已经贵极,这次赵雍又让自己的侍卫总管前来迎接,这已经是非常重的安排了。心里对赵雍的好奇又多了一分,难道真是自己的脑残粉?
跟着赵广直接上殿,公孙衍瞟了一眼,恰见有四人坐于大殿之上。
其中一少年之人,身穿赤色深衣,面带微笑,眼睛炯炯有神。他上座于殿堂正中,看着公孙衍走了进来,尚未等他行礼,便开口说道:“犀首能够拔冗前来,孤甚是欣慰。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将军就不要多礼了,请安坐。”
“君上厚爱,铭感五内。”说着,也不再推辞,反正这一路来的礼遇已经非常高了,再多这么一项,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公孙衍坐定,赵雍向他介绍了肥义、赵豹和吴广三人之后,开始打量着一下这个名动天下之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着深衣,而是穿着弁服,脚上踏着黑舄,玄色丝衣,纁色下裳,束着白色的蔽膝,整个人显得非常恭敬。
然而任谁都知道,这个魏人,先是帮助秦国取得了魏国的阴晋,扫平了秦国东进的最后一颗棋子,又帮助秦国击败魏国守将龙贾,彻底取得了河西之地,将秦国的势力触角,伸到了中原大地。可以说,公孙衍的大良造之职,取得并不是轻而易举,而是以战功实实在在打下来的。
如今,他因为和张仪的矛盾重回魏国,意在挑动关东六国和秦国的矛盾,就这份魄力和心智,也在当今天下中独当一份了。
“孤对将军仰慕已久,特别是将军以魏人侍秦,而秦国先取宁秦,后定河西,成就不世功业。这一切,都仰赖与将军绸缪,方能有此盛景。是以不揣冒昧,修书一份,邀请将军北上邯郸,向将军讨教天下大势。”赵雍说到。
“君上过谦了。吾一介莽夫,空有一身皮囊,略有几分才智,虽然帮助秦国东定河西,然而不过是适逢其会。秦国没有公孙衍,换个张衍、夏侯衍,一样可以取河西之地,此如雪中之木炭,帛上之墨迹,明明白白而已。”公孙衍果然名不虚传,心思一转,就将话题引导到了秦国之上,浑然天成,竟没有一丝斧凿的痕迹。
“孤驽钝,愿将军教之于我。”赵雍显然被他的话题吸引住了,忍不住追问道。
公孙衍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遂整理了下思路,侃侃谈道:“秦国之强盛,虽闻名于孝公,然其却发轫于襄公。时年,周天子许其西戎之地为秦国之国土,遂有襄公、文公,以区区二十年,横扫西戎十二国,辟地千里,至秦德公迁都雍地时,已据有关中,成为西方霸主。”
“后来,晋国势大,晋文公借秦国的力量成功即位,并且成了秦国的首要敌人,以致于秦国自穆公之后,行至景公,终不能东进一步,甚至泱泱大秦,不及于晋一魏氏之族!”
“及至三晋分立,魏文侯以李悝为相,重用吴起,改革布新,以至于阴晋一战,五万魏武卒,大破秦国五十万士卒,从此秦国一蹶而不振。而魏文侯当时意图一举而扫平秦国,却因为结怨诸侯,使得西进之举受累于各方掣肘,秦国得以喘息之机。”
“至此,商君入秦,以王道而教孝公,孝公不取,遂以霸道而教之,孝公甚喜。以至于商君之法大行其道,秦国以此立足西陲。至惠文君,亦沿用商君之法,强大己身。今又囊括河西之地,虎视中原。是以秦国之势已成,以秦国之势,取天下易也。”
赵雍一边聆听公孙衍讲述秦国的历史,一边思量,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见他停了下来,遂说道:“秦国之强盛,实非一世之功,乃是数位君主励精图治之举。是以其势大,绝非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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