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范睢功劳着实不小。”乐毅低头应道,“但是此人恩怨分明,他可以以此报恩于君上,就怕他日秦王礼贤下士,他再反复于我。”
“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赵雍沉吟道,这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到的,“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你多加注意就好。”
“诺。”
“韩魏两家如何?”
“正要向大王禀报此事。”乐毅肃然,“据打探,最近韩、魏、齐、燕四国,相对平淡,似乎并无异样。”
“哦?这有些奇怪啊。”赵雍眉头一挑。
“的确奇怪。”乐毅冷笑,“齐燕之仇,不共戴天,怎能相安无事?韩魏一直对我蠢蠢欲动,此刻偏偏俯首帖耳。这里面,或许有些文章。”
赵雍离开椅子,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乐毅知趣的没有打搅,他知道,这是赵雍在思考问题,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齐国和燕国,寡人没有把握,但是魏国和韩国,未必不敢对我赵国动些心思。”
“若真是他们四家联合起来,还真是一个难题。”
“是,臣下也是这个意思。并且以大王的名义拟了一个命令,发文询问牛翦等元老将领的意见,请大王过目。”
“不用看了,直接发吧,最好再询问一下各部队边疆是否有异动。”
“是,大王。”
赵雍看向殿外的广场,在那里,骑兵营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夕阳的余晖下,正在收队的士兵唱着赵歌,井然有序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放养马匹的小吏也驱赶着马群,向着军营赶来。
而在不远处,自己的吉壤还在修建之中。
“乐兄。”
乐毅微微一愣,赶紧匐匍在地,“大王何须如此,臣下断然不敢接受。”
“你还是接受吧,否则,寡人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乐毅心头一惊,旋即明白赵雍此刻是想起了死去的韩倩和鹖冠子,心境有些黯然了。
他不该这个时候接受君王的善意,可是他心里又不忍拒绝。
“陪寡人走走吧。”
赵雍屏退了所有人,只和乐毅两人,骑着马,在草原上缓缓骑行。
“太子监国这段时间,政务处理的如何?”
“太子自幼聪颖,监国期间对臣下也是关爱有加,性喜行伍,和大王相类。”
“唔。”赵雍点点头,“章儿性情和寡人的确相若,只是以后...”
乐毅心头一跳,莫非赵雍想废掉赵章?
“大王,如此重大之事,玩玩小心,否则遗祸之广,有亡国之危啊。”
“寡人知道,知道。只是,章儿有开疆拓土之心,而无守成修养之德啊。”
赵雍当然知道,曾经的赵武灵王是因何而死,所以他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到了韩倩的墓室门外。赵雍带着乐毅信步走了进去,一路穿过地道,来到了死去的韩倩棺椁前。
“倩儿,寡人来看你了。”赵雍喃喃道,他缓缓抚摸着棺椁。
“别怪寡人违逆你的请求,怪只怪这个四分五裂的土地,终究还是需要统一成一个国家。而你和我,不过是这个残酷过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你累了,就先在这里歇歇吧。”
“这里山明水秀,景色怡人,附近还有恩师的衣冠冢,你在这里待着,就不会想到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你待在这里,等着寡人吧。”
乐毅没有想到,赵雍对韩倩用情如此之深,恐怕这也是他为何在韩倩和鹖冠子死后,性情大变的原因吧。
“大王,临行之前,夫人曾着臣请示大王归期。”
“日子已经想好了。”赵雍语气坚定的说道:“传下令去,七月初九,军队开拔。”
“诺。”
七月初九,队伍从沙丘浩浩荡荡的向着邯郸奔去。
赵雍站在抬辇上,目光所及,是大河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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