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夏阳能感觉到黑虎暗含祈求的目光。

他手臂僵直，机械的从朱莉手里接过枪，指尖翻转，对准地上的人，食指搭在扳机上。

额前布满汗珠，朱莉看他狼狈的模样，轻缓的笑了一声，绕到他身后，手搭在他手背上，“怎么，不敢么？”

她微微用力，枪支对准黑虎的心脏。

夏阳唇瓣颤抖，他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处决别人的生命，即便他是个恶人，也要交给律法来裁决，现在他所做的事，正跟他一直以来的信仰相悖。

“呵。”

他听到耳旁女人的讽笑声，食指微动，却是忍不住松了几分气力，地上的黑虎眼神怨毒的盯着朱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上来，想要扼住她的喉咙。

朱莉指尖上弹，夏阳腕间一痛，手里的枪掉落了下来，她指尖一旋，稳稳的接住抢，对准黑虎“砰”的就是一枪。

正中眉心。

黑虎动作一顿，两眼瞪得几欲崩裂，他像是不甘愿的看着暗处的朱莉，可什么都来不及说，便笔直的倒在地上。

温热的血溅在朱莉脸上，跟她眸底的温度截然相反。

她把手枪递给身边的手下，接过一块方帕，平静淡定的擦掉脸上的血。

夏阳缓缓握紧拳，他知道朱莉刚才是在试他，可是……他余光看着地上的黑虎，喉间翻滚。

“夏阳，这次卧底任务艰难，你身份在朱莉那边也不作好，她疑心最重，我建议你不要直接接触她，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最好能让她主动要你过去。”上级递给他一份资料，上面写着情报上关于朱莉团伙的描述，他翻到最后一页，是一个人的简历。

“老大，这是？”

“这是我们在那边发展的线人，曾经配合过我们几次行动，必要时，他会给你提供一些掩护。”

简历上的照片显然还稚气未脱，想必是组织早就策反的线人，他捏了捏手，从记忆中回过神，看着地上对应着那张照片的男人，早已没了生命体征。

“看到了么？”

朱莉掀起眼，扫了他一眼。

夏阳微怔，沉默的点了点头。

朱莉哼笑，她走过去，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衣领，深吸了口气，“夏阳，你的气质跟你的名字一样。”

“莉姐，只是个名字。”

朱莉伸手抵住他的唇，凑近他耳边，吐气如丝，“你太干净了，干净得我无时无刻不想玷污。”

夏阳胸腔一闷，他咬紧后槽牙，强迫自己忍下去。

“这把枪送你。”朱莉退后一步，拿回刚才那把枪，眼里的戏谑和邪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幻听一般，“迟来的见面礼。”

夏阳顺从的接过。

“谢谢莉姐。”

他也终于懂得别人说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究竟是怎么样的。

“清理干净。”

“是。”

夏阳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枪像扎手的刺猬，戳得他千疮百孔。

“夏阳，我会找理由让你脱离单位，你要记住，你身份敏感，朱莉一定会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对于你这段经历，你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跟她多解释。”

“你的一些隐私痕检科的同事已经处理过了，你还有什么人会不小心暴露卧底身份吗？”

“老大，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也没什么朋友，就只有……”

“谁？”

“我女朋友，她很了解我，可能会怀疑。”

“夏阳，你要知道这次案件的严重性，上面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要将317案的幕后人绳之以法，现在种种迹象都指向这个海林集团，我们需要确凿证据。”

317案，是震惊全市的码头杀人案，一阵枪响，十个人整整齐齐的躺在码头，全是卧底的缉-毒人，而扣动枪的凶手，也被人发现自杀倒在江边，线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骇人听闻，惨绝人寰。

317案发生后，全局都笼罩在悲痛的阴云之下。

他们决不允许，罪犯以这种方式挑衅，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夏阳看着素来沉稳的上级眼含热泪，甚至背过身去，几度哽咽。

夏阳眼神坚定，“老大，我明白，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夏阳，要活着。”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