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鸦满天,暮色苍茫。
落日的余辉,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
黑色大马上的青年人落寞地挥动着马鞭,却不落在马身之上,喃喃地低语着,“踏雪乌骓,你说今天会不会有月亮?”他英俊的面庞上,已经沾上了太多的风尘,使人看起来有一种成熟沧桑的感觉。
那匹被唤作“踏雪乌骓”的黑色大马,皮光毛亮,身量高大,神骏异常,忽然顿足望天,连打了几声响鼻。
于是,马上的青年人以指作锤,轻轻敲打在镶以明珠的旧马鞍上。
马儿会了意,蹄声得得,果然一骑如电。
马背上的年轻人有时微笑有时皱眉,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细加梳理,只是他对他自己所想起的,或是发现的事,丝毫不愿意跟人倾诉。也或许,没有人可以倾诉。
这应该就是成熟后的寂寞吧。
出乎意料之外,春天如此美好,今晚居然没有月亮。
只有看见姑苏城之时,他开心地笑了,笑得如此灿烂,笑得唇上每根胡须的顶端闪烁着乌油油的光茫。
此人当然就是玉摧红。
踏雪乌骓过了城门,城内人行如织,辛苦马儿脚步放缓行进了半里,玉摧红下了马,自己先钻进了得月楼的二楼包厢。
伙计张罗之下,玉摧红随口点出碧螺虾仁,母油船鸭,外加一份肥肺汤。
此间的后厨手脚麻利,不到一杯茶的时间,便先端上来一只母油船鸭,母油船鸭一开,酱红的鸭子,雪白的冬笋,粉红的猪肉,乌黑的香菇,碧绿的青菜,堆满一盆,煞是好看。
玉摧红持箸细品,果然肥而不腻,淡而不薄,清而不寡,酥烂脱骨而不失其形,上上之品。
这二楼之上视野开阔,不远处又建有一个水榭,水榭之上搭有戏台。
只是如今水雾升腾,远远的看不太真切。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吴侬之音缠绵婉转,从朦胧之处传过来,更显得柔漫悠远,那女音唱的正是昆曲牡丹亭。
至此,菜己上齐,再加一坛五斤的美酒“大风歌”,玉摧红漫听昆曲,也算是吃了个尽兴。
姑苏不同于金陵,有“衣被天下”之美誉,只是本地居民随性散漫,所以很少有喧嚣之处。
此处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又有三纵三横一环的河道穿行其间,当真是五步一画,十步一景。
玉摧红一直走到一处极僻静的小巷尾,这才下马。
双手一推,院子门自行打开,只见院子虽小已颇为整洁。玉摧红行进之中,他移动的人影,划破了满院的星光。
房门此时大敞着,满室洒满温柔的烛光,只是没能看见安若望主教。玉摧红百无聊赖之中,竟走进了书房,目光望处,却见这沉落的夜色之中的圣经,烛台,一应俱全。
抬头可见一个赤身散发的男子被钉在十字架上,面相平和,似乎在为世人默祷,又似乎在怜惜着世人的生老病死,无限愁苦。
玉摧红虽然游历过不少地方、也经历过不少江湖仇杀,斗然去见了这幅天主画像,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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