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
张让被问住了,倒不是他不知,而是他不好说。
毕竟,一看这位史侯面带怒色的模样,他就猜到这件事肯定还有后续,倘若他供出依附于董太后的那几位中常侍,那几人事后肯定要怨恨他。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完全是他的心腹冯禺引起,他为了推卸责任才撇了个干净,谁料到史侯竟会想到董太后那边呢。
“永、永乐令孙璋,或与董太后颇亲……”
张让吞吞吐吐地说出人名,同时转头看向郭胜。
郭胜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张让,那神色仿佛在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休想将我拉下水。
“孙璋?”
刘辩转头看向郭胜。
郭胜恨恨地瞥了一眼张让,舔舔嘴唇,苦着脸说道:“是、是的,史侯。”
“好,孙璋……”
刘辩故意恨恨地念了一遍人名,又问道:“还有谁?应该不止他一人吧?”
“还有……”
张让思忖片刻,咬咬牙,一边逼视郭胜,一边缓缓说道:“永乐太仆封谞,以及芳林苑令夏恽……”
“……”郭胜惊愕地看着张让,旋即在刘辩转头看向他时,艰难地挤出几丝笑容:“……确如张常侍所言。”
“唔。”
刘辩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流露于脸上的愤恨之色,令张让与郭胜倍感头疼。
良久,张让与郭胜提出告辞,刘辩以错怪张让之名,将张让与郭胜二人送出甲房殿外。
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最后苦着脸离开,刘辩心下暗笑。
如他所料,才走出百丈距离,张让便拉住郭胜,低声叮嘱:“今日之事,千万不可泄漏出去。”
见张让口口声声说什么‘彼此联手、方能共存’,转头为了推卸责任,就在史侯面前诬陷了孙璋、封谞、夏恽,令三人被史侯所怨恨,郭胜心下暗暗冷笑,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方才诬陷孙璋三人也有他郭胜一份,虽说他只是被张让拉了下水。
于是他趁机向张让索要好处,张让虽然恼恨,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郭胜的要求。
他二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就算那位史侯怨恨孙璋、封谞、夏恽三人,也没有能力降罪那三人,然而他们却不知,刘辩早就想到了后招。
张让、郭胜前脚刚离开甲房殿,刘辩后脚就直奔长秋宫,向他母后何皇后告状。
此时何皇后也已经得知甲房殿发生的事,原本因为担心儿子而要将刘辩召到长秋宫询问,却听说儿子带着蔡琰去了东观,没想到过了不久,儿子便气呼呼地跑到了他面前。
于是她赶忙询问儿子:“辩儿,听说你今日下令杖毙了冯禺?”
她原本担心儿子的安危,又担心此事是否会导致激怒张让,毕竟她也知道冯禺是张让的心腹,没想到儿子的一番话却让她傻了眼:“……母后,孩儿正是为此事而来,方才我问过张常侍与郭常侍,他二人亲口所言,冯禺一事乃是永乐令孙璋、永乐太仆封谞、以及芳林苑令夏恽几人为讨好董太后所为……”
“什么?”
何皇后大吃一惊。
在旁,大长秋赵忠更是惊地瞪大了眼睛。
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么?那冯禺分明就是张让的心腹,怎么可能会受孙璋、封谞、夏恽三人指使?
莫非是张让为了妥协责任,把责任甩给了孙璋等人?
就在他震惊之际,何皇后亦是勃然大怒,立刻派人招张让、郭胜二人询问。
当看到长秋宫派来宫女时,张让、郭胜就已猜到不妙,一问之下,果然那位史侯将冯禺之事捅到了何皇后那边。
但事已至此,张让、郭胜二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到长秋宫。
待见到二人后,何皇后指着站在一旁的刘辩质问二人道:“我儿言,房殿令冯禺对他无礼冒犯,乃是孙璋、封谞、夏恽三人受那河间老妪指使,可有此事?”
张让、郭胜对视一眼,暗暗苦笑。
说不是吧,那就等于他们欺骗史侯,说是吧,那就得罪董太后。
几番挣扎,二人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委实如此。”
听到张让、郭胜的话,何皇后愈发恼恨,在旁,大长秋赵忠却是一脸惊恐。
刘辩当然能猜到赵忠为何惊恐,只因为张让、郭胜这一承认,他们十常侍内部的团结就从此不存在了。
『呵。』
暗笑一声,刘辩事了拂衣去,拍拍屁股返回了他的甲房殿。
不难预料,对于宫内尤其是十常侍而言,今夜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