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猛然惊醒,抱着菜刀一下子跳了起来。
直到发现周围一片安静,这才让他长出了口气,然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梦里那天的场景再次重演。
几个得了天花的病人,闯进家里抢粮食抢钱,甚至还要抢走他的女儿。
为了保护家里的妻子儿女,一向与人为善的钱串子终于爆发了,提着菜刀和这几人拼命,这才终于把几个天花病人赶出家门。
但在厮打之中,钱串子也免不了和这些病人接触。
所以在此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守在家门外,吃饭都是由他娘子从门下面递出来,免得发疯传染了家人。
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晚上睡在外面还是有点冷。
钱串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
他个子瘦长,又为人吝啬,所以才有了钱串子的浑名。
钱串子是穷苦人出身,年轻时做过苦力,后来又做过货郎。
正是靠着自己一文一文的攒下钱,后来这才租了铺子,卖起了杂货,养活一家人还略有富余。
但现在钱串子却在为自己的吝啬而后悔。
天花爆发的消息刚传出时,粮食大涨价,许多人担心后面的疫情,一咬牙还是买了不少粮食存着。
可钱串子心疼钱,又心存侥幸,觉得不会封到自己头上。
结果前段时间他们这边出现了天花,连着数条街都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早知道卖什么杂货,开个米面铺子哪还用担心粮食?”
钱串子低声嘟囔一声,现在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不少恶徒都已经开始四处抢粮食了。
“咕噜噜~”
一想到粮食,钱串子又感觉饿了,肚子里不停的打鼓。
气的他把裤腰带紧了几下,不再想粮食的事。
“哗~”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响,这让钱串子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双手握着菜刀紧张的看向四周。
今天的月色很好,哪怕是晚上,依然看得十分清楚。
“呯~呯~”
又有声响传来,似乎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而且还不止一个。
紧接着就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听声音刚好是往钱串子这边来的。
这让钱串子也紧张的咽了口吐沫,两只手把菜刀握的更紧了。
两个人影从不远处的小巷子走了出来,这两人背上背着什么东西,一边走一边说笑。
“有人!”
忽然其中一人发现了钱串子,当即警惕的叫道,他的同伴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钱串子这时才看清,只见两人一身黑衣,手里都提着刀,身上背的不知道是粮食还是钱,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兄弟,这大半夜的,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沉不住气,开口向钱串子问道。
“我生病了,怕传染家里人,只能睡在门外了!”
钱串子耍了个诈,他之前虽然接触了天花病人,但可能时间太短,现在并没有出现天花的症状。
这招果然有效,两个男人闻言都是齐齐后退。
“晦气,又遇到一个病鬼!”
其中一个男人吐了口吐沫,说完转身就走,另一个男人当即跟上。
看着两个男人离开后,钱串子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这段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次还不算危险,曾经有一个染上天花的疯子,拿着刀子四处砍人,要不是钱串子躲的快,说不定现在已经尸首两地了。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钱串子低语一声,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不过钱串子知道,只要是发生天花的疫区,朝廷几乎会一直封锁下去。
等到里面的人全部得了一遍天花,或者所有人都死绝了,朝廷才会放开封锁。
一想到这里,钱串子也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他自己倒没什么,可是他还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特别是小儿子才五岁,这几天已经因为吃不饱,好多次隔着门板对他喊饿了。
“实在不行……”
钱串子忽然咬着牙低声自语。
他记得前街的胡麻子,曾经买了不少粮食囤积在家里,也许……
钱串子想到这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菜刀,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红。
天亮了,一碗稀粥从门下递了出来。
“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钱串子低声对门内问道。
“米面都见底了,就算只喝稀粥,也顶多撑到明天。”
钱串子的娘子回答,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钱串子听后心中一颤,最终一咬牙道:“把粥拿回去给老三喝吧,我还不饿。”
“你喝吧,如果你倒下了,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
钱串子的娘子低声劝道。
钱串子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端起碗将粥一饮而尽。
“粮食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今天晚上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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