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面对近在咫尺的刀刃,高雄选择了向右扑出作为回避的手段,但她并未预料到王志的月光斩是连续攻击的。所以当第一击砍断了她的左臂后,她的身形因断手的痛苦而停滞了片刻。随之而来的上挑攻击从右腹切入,斜上划过她的胴体直到左胸透出。这一刀几乎把高雄劈成了两半,断裂的骨头在她倒地时反插进了她的肺部,让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肺部的出血让她的每一次呼吸就会吐出血泡,而胸口起伏时亦发出了拉风箱般的声音。曾经凭借剑术而得到重樱最强武士尊称的少女明白,她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遥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从懂事起就握剑修炼的高雄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输掉了战斗也输掉了荣誉的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打算静静迎接自己的死亡。
脸颊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高雄那快要昏迷的意识也在刺激下得以集中。努力睁开了眼皮,橙色的双眸中,倒映着持刀黑衣人的身影。“你输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既没有喜悦也没有骄傲,甚至连讥讽也没有。“有什么遗言吗?”
努力地歪过头,高雄看清了带给自己冰冷触感的东西:对方插在地面的日本刀那锋利的刀刃。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仁慈吗?高雄正想这么问,却因为转头的动作扯动了身体,让她再次吐出了一口血。也许是把她的动作解读为伤势过重而无法开口,那个自称王志的男人蹲下身子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放在了高雄的额头上。很快,一股暖流就从接触的位置渗入她的身体,并传达到四肢百骸。
“这是我前几天无聊的时候和46摸索出来的精神力修复法,参考了明石的舰娘维修技巧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奇怪东西。”自顾自地说着一些让人费解的话,高雄眼前来历神秘的男人站起了身轻松道:“现在你应该有体能说话了,不过这也仅限于说话。如果你打算用这些力量来个垂死挣扎什么的,我不介意直接砍掉你的脑袋。虽然我讨厌杀女人,但我更讨厌想杀我的人不管她有什么理由。”
因为长年的练剑,高雄对自己的身体可谓十分熟悉。所以她略一感知,立刻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把舰娘比作一个装水的水球,那么受伤就像是水球被戳了个洞,而治愈舰娘就如同是把洞给补上。这个男人的修理更加粗暴他直接往球里灌水。这种做法更像是续命而非救命,等到这些生命力流逝完高雄照样要死。
面对这明显有所保留的治疗手段高雄并没有去指责什么。她在半分钟前还想砍断这个男人的脖子,现在他没有选择虐杀自己已经很不错了。“遗言是吗?”她喃喃自语着。本就不是淡泊名利无欲无求之人,未尽的遗憾自然不少。可是高雄思索了片刻,却悲哀地发现那都只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一个个面孔在脑中清晰起来,随后又模糊了下去。最后,只有一个形象留存了下来。真是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响起她嘛。在心底埋怨了一句,高雄提气道:“如果阁下遇到在下那不成器的妹妹,请饶她一命。”
严格来说,高雄和爱宕并非姐妹。她们在成为舰娘后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而在当上舰娘前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高雄出身名门望族,从小接受着贵族精英式教育长大爱宕来自贫民窟,是个为了面包都能笑着杀人的狠辣之人。但在被问到遗言的当下,高雄脑中唯一一个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她这经常惹事的姊妹舰舰娘了。
“不是为自己求饶而是为妹妹祈命?我知道了。以嬷嬷的名义发誓,如果遇到爱宕我会饶她不死,仅限一次。”看到对方握拳摁在胸口上念念有词,高雄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够了。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许多事未做,但自己实在是无颜去面对那些牵挂自己之人。与其让眼前的男人把自己的死讯带回去,还不如让他们以为自己依旧活着。虽然武士以欺骗为耻,但为了不让他们以泪洗面,她决定违背一次自己的准则。
可是等待良久高雄都没等到预料中的斩首一击。不解地睁开双目,却只见男人把手伸进袖子里愁眉苦脸的模样。“请问,阁下为何还不动手?”“闭嘴!”男人似乎有些烦躁,狠狠瞪了高雄一眼。随后他又嘟噜了好几句高雄听不懂的话,什么偷拿零食也就算了、翻得这么乱是想让我玩连连看不成、早知道契约喔酱不契约她了之类。
听不懂对方说的话,自己又因为大量失血而无法移动,高雄只好躺在破烂的木质地板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那摇摇欲坠的吊灯。“啊哈,找到了!”在高雄眼里穿得犹如私家侦探的男人脸上由阴转晴,笑眯眯地拿出一个不大的玻璃瓶。而在瓶子里装着的,是看似清澈见底的红色液体。
没有解释液体的成分,更没有说明自己的行为,男人伏下身子用手托起高雄的脑袋,另一只手强硬地分开她的双唇。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瓶里的血色液体就被灌进她的口中。
清凉中带着一丝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中,高雄感觉遍布周身的疼痛在缓缓减轻,尤其是左肩与小腹位置的创口,更是传来了阵阵酸麻与瘙痒,让她潜意识里想要伸手去抓。
“不要动。”虽然对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可高雄却从中听出了一些淡淡的关怀。“现在是伤口修复的关键时刻,乱动可能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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