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牧关,日头落了半腰,又到了每天固定的勾栏听曲时间。
陈启今日有人帮忙翻田耕地,事情所以早早就做完了,此刻天色不早了,他嘴上问魏训:
“去不去天香阁,今天我请客。”
这家伙估计也是想去的,这一问,就应了下来:
“来了,来了!”
陈启怀疑对方就是想白嫖自己,没办法,只能关了医馆大门,兜里揣了两个铜板,便上街了。
这围城算下来,时候已经快两年多了,天牧关早就没了往日的繁荣,街上萧瑟的很,十室空了九间,不过这勾栏还是在的。
自从商路断了后,大多人都没逃出去,关隘中为了对抗外族,食物供给得少,工作却愈发繁多,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留在这里的人,要么自杀、要么种田。
勾栏天香阁也陆续遣散了诸多舞女,连老鸨都被赶回家里种地了,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不过,古元良大将军考虑到,这娱乐也是必须的,毕竟人不是机器。
所以,这阁子里留下了两位夕日的花魁——青语、柴绣。
这两位,每日这太阳落下,便会在勾栏上弹那琵琶,楼里的小厮由隔壁米店的伙计临时充数。
至于他们服务的对象,大多也都是当兵的,这年头,只有这些家伙才有闲钱,当然,他们死亡率也是最高的。
天牧关,不大。
陈启走了三两条街,便到了这阁楼下面。
青语在门口迎客,长发梳在脑后,身上的流苏袍子干练,挽起了两只袖子,右手拿了只花扇,远远就瞧见了陈启、魏训,那声音喊得热情、清脆。
“启子,来了;这是……魏公子,您可是稀客!”
陈启皱眉。
魏公子?青语认识他,看来这魏训不老实,之前也是来过这里的。
陈启客气地向青语打了招呼:
“青姐好!”
青语笑嘻嘻地应了。
随后,陈启、魏训进了这阁子。
天香阁有三层。
如今,底层已经不用了,天牧关近些年,只死人、不来人,早就没那么多客人了,所以这里大厅被清理了出来,角落里的桌凳盖了粗布,落满了灰;二层,是听曲的地方;三层,是两花魁的住所,一般外人不许上去。
陈启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地方,点了两碗温酒。
这二楼没房间,整个楼层是敞开的,舞台在正中,挂了粉色纱帐;四面是方正木桌,椅子也是长条形的。
柴绣正在这舞台上,悠然地弹着古筝。
她素颜红妆,手中曲调悠然,可惜了此间的尘土气,显得有些破败。
听着这曲子,陈启渐渐失了神。
他视线望向窗外,窗外没万家灯火,只有一片晦暗,靠近天香阁的地方倒是被灯烛点亮了,老远就看见了个人影。
“贾伍长!”
他还没说话,魏训就先认出了这人。
贾伍长,原名贾守,城门守军里年纪最大的,他是魏训的上级,而且,还和医馆的老大夫交情不错,对陈启也是颇有照顾。
陈启问向魏训:
“你不去接他?”
魏训耳根有些红,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长逮了个正着。
见魏训不答,陈启又补充道:
“现在不去接,待会在这楼上见到了,更尴尬。”
诚然,这理由说服了魏训,他屁股离开了还没坐热乎的木头板凳,灰溜溜地下了楼,临走前,还瞥了柴绣姑娘几眼。
过了几分钟,魏训刚走,青语就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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