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懿毫不犹豫的回答:“谋刺带兵主将视为叛逆,夷三族。”
这个答桉不错,挺和刘襄的心意,他开口定罪:“调换军粮,以次充好,使士卒结怨,此为弊军,犯者斩之,并州仓曹触犯军法,就地斩首,张刺史可有异议?”
“此人贪腐成性,欺瞒上官,该杀。”张懿被仓曹欺骗,心中愤怒,也想宰了这家伙,自然不会反对。
达成共识,刘襄接着往下说:“兵曹从事王和,唆使他人妨碍军粮输送,阻止大军开赴战场,意欲谋刺本将,此为叛逆,当抄家,夷三族。太原温氏为其背后主谋,同罪论处,张刺史可有异议?”
张懿觉得牙疼,太原温氏乃是郡中望族,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枝枝蔓蔓遍布四方,想动他们可不容易。刘襄的意思他明白,自己想要脱罪,就得拿温氏顶缸。可动了温氏,自己的家族就会受到多方责难,压力很大。
他很犹豫,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刘襄把玩着条桉上的兵符,故作感慨:“张刺史与我都是一州刺史,可却大有不同啊。”
见张懿默然不语,刘襄知道他肯定腹诽不止,开口嘲讽道:“吾能守住幽州,可并州却被胡人肆虐,此为大不同。”
张懿面红耳赤,额边青筋暴起,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刘平难何故羞辱?”
“张刺史被多方制肘,日子不好过吧?如此游移不定,怎能击退胡虏保境安民。欲要成事,需有决断,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我这个年轻人教吧?”
张懿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发颤,差点背过气去,此子当真会羞辱人,他嘴里说的根本不是言语,是一柄一柄的小刀子,专门往心口里扎呀。
刘襄微微摇头,继续嘲讽:“张刺史大我两旬有余,行事拖泥带水,并州百姓真是倒霉,太可怜了。”
他就是想激怒张懿,最好来个愤然而走,回城起兵来攻。
我军奉诏出兵了,但受阻于并州,并州刺史张懿在军粮上动手脚,补给根本不能吃,还无故出兵攻打,我军为了自保,只好退回幽州。不是他不奉诏,是有拦路虎啊,实际情况如此,他也没办法,这个借口挺好的,足够搪塞朝廷了。
去凉州跟羌人拼命,俘虏带不回,缴获拉不走,好处吃不到嘴里,谁爱去谁去。
他不在乎封官进爵,去洛阳混官场可不是好选择,小白兔进狼窝,给人送宵夜去吗?
万一朝廷来个升官调职,让他镇守凉州,他除了抗旨不遵,没有别的选择。
凉州离幽州太远了,两千多里啊,那里就算遍地黄金,又能搬几块回来呢?吃不到嘴里的,就等于没有。
在刘襄期待的目光中,张懿愤然起身,很好,就是这样,赶紧发表一番悲愤的言辞,然后回去调兵吧。
张懿喘了半天的气,突然哀叹了一声,整个人都颓废了。
刘襄的笑容凝固了,什么鬼?情况不对劲,你要愤慨啊,暴怒啊,你颓废个什么劲?
张懿似乎陷入了沉重的悲哀之中,特别深沉的感慨道:
“吾亦想保境安民,奈何鲜卑兵锋强盛,并州山多水少土地贫瘠,吾也确实不擅军略,实在无能为力。刘平难,不是谁都能如你一般,有名将之资的,天下大多是普通人,没有天赋。
你可知道,为何陛下这么容忍你胡为吗?你当朝廷真的灭不了你吗?皇甫义真顶着天大的非议也要诏安你,张车骑不远两千里都要调你去麾下听命,他们在你身上看到了霍骠骑的影子。你又是名籍薄上在册的宗室,正值江山动荡,汉室飘摇,你有如此天资,当以国事为重啊。”
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可刘襄一个字都不信。
官字两张口,谁信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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