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你所负责的县制推行,想必遭受到不少卿大夫的抵制罢?”
“不错。”
计然语重心长的道:“吴国建立县制,就彰示着各城邑皆以县令为尊,原先享有封地食邑的公卿大夫,莫不配合治政,或全然不可干涉地方政务!”
“如此,让原先对封地集大权于一身的封君们,岂能甘心?岂能服气?”
听到这话,范蠡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恩师,即便他们再不甘心,再不服气,都不敢跟大王对着干吧?”
“明面上不敢,背地里如何,你我岂能知晓?”
计然摇摇头道:“老夫受王命,调派十三名县令至各地,但他们都无一例外的叫苦连天,甚至生出挂印而去之心。何以也?”
“大王所委任的十三名县令,莫非才干突出的中原士子,对于国人而言,是为外来者,是客大夫。”
顿了顿,计然又道:“根据近日各地县令所上的奏疏,他们一到任,莫不被高置一侧,无法真正接触到地方政务,所审理的案件,都是譬如豚(猪)丢失或黎庶之间私斗之类的事情。”
“诸如真正的命案,或者乡人大规模斗殴,盗窃、人口流失此类案件,甚至是悬案,黎庶都呈报于封君,让其审理,而非县令!”
“啊?这……”
范蠡瞪着眼睛道:“长此以往,各地县令之权力岂非被架空?国家县制的推行,岂非成了一桩空谈?”
“正是如此。”
计然眯着眼睛道:“县制、盐铁专营、平籴法,三条新法,都无一不充斥着吴国老世族的身影。”
“若不扳倒他们,新法的推行恐怕不成。”
“扳倒老世族?”
范蠡悻悻的道:“恩师,唯恐不易。纵观天下列国,何以一国不以老世族为尊?他们根植于国家,早已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王恐怕忌惮老世族,不能轻易下手。”
“你我二人,还是先去探一探大王的口风罢。”
不多时,计然与范蠡师徒二人,就搭上各自的马车,朝着吴王宫行驶过去。
他们已经意识到老世族对于新法的危害,若不扳倒老世族,唯恐新法难以推行!
但,庆忌真的敢扳倒老世族吗?
固然,庆忌已经大权在握,麾下更是人才济济,不愁无人可用。
但老世族毕竟是国之柱石,虽已经劣迹斑斑,几乎倾倒,可是轻易折断,吴国恐生大乱!
计然与范蠡都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决定找庆忌探一探口风。
而庆忌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们回来觐见自己一般,在滋德殿设下座席,并让宫娥呈上两碗鱼羹,让计然与范蠡尝一尝。
只见庆忌笑吟吟的道:“你二人可算是有口福矣。王后适才为寡人熬制的鱼羹,都尝尝看吧!”
“多谢大王!”
既然庆忌这般盛情,计然与范蠡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以袖子掩面,拿勺子缓缓的喝起了一碗鱼羹。
这可是王后季蔻亲手熬制的鱼羹,天下独一份!
但庆忌却能拿出来分享给自己的臣子,着实是让计然与范蠡十分感动的。
“大王……”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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