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余子清被人追杀,还差点死了。
那余子清要是不做点什么,锦岚山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们好欺负。
再加上,崔常甁其实还没死呢。
无量宗内,崔常甁的魂灯,肯定是还未熄灭,而崔常甁的本尊,肯定也知道他未死。
一个气脉绵长,真元总量如渊似海,耗费许久,才终于抵达九阶的化身。
余子清就不信对方肯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种下化身符文,从尚未成型的胚胎就开始炼就的化身,哪怕目前暂时不知道,对方可以种下多少符文。
但肯定是有极限的。
这种如同一个正常凡人一样,历经磨难,一步一步走上来,终于成就九阶,哪怕不是化身,是正常的天才,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九阶强者,寿数绵长,积累了这么多年,也只有有数的大门大派里必然有九阶强者。
别看余子清见过好几个了,也见证了好几个九阶的陨落。
但那些底蕴不足,只有一个九阶的势力,九阶强者陨落,就注定了其势力也会衰落,而且有很大概率直接覆灭。
不是每个势力,都如同封印二姓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本家人,而且子嗣也从来没有多过,一个人生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孩子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一般情况下,一个势力,正常的发展过程,就是不断的向着周围扩散,不断的吸纳门徒。
足够的基础,才能向上供给,给门派的顶尖强者,在勇猛精进时,提供更多的资源。
这就需要跟其他人争,挤压其他势力的生存空间,门派的顶尖强者,晋升到九阶的过程,就必定是一条布满艰险和鲜血的路。
所以,这九阶强者陨落,昔日仇敌,便会立刻露出獠牙,绝对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们跟那些传承久远的势力不一样的,人家活的足够久,传承的足够久,势力范围早就固定,底蕴深厚,再加上早年草创阶段的仇敌,基本都湮灭在时光里。
就算有一个九阶强者陨落,那也顶多算是伤筋动骨,不是一下子整棵树就倒了。
易地而处,余子清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只要有一丝机会,总要试试。
而且,他敢确定,以崔常甁的经历轨迹来看,知道他是化身的人,顶多也就一两个人。
甚至大概率,只有其本尊知道这个秘密。
余子清这次出门,除了一直藏在他靴子里的楼槐之外,谁也没带。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楼槐非要说,跟着他修行快很多,也能帮上忙。
还有,余子清时常都忘记了楼槐的存在
走出了锦岚山,余子清一路进入大离境内,直奔大离西南的那个深渊裂缝而去。
因为到现在为止,严格说,余子清给那些人开出来的条件,他们一个也没有完成。
两个人,包括其本尊与化身,所有的命。
本来余子清还留了一手,现在看来,留不留都一样,因为崔常甁本身就是化身。
所以这事,就成了崔常甁的本尊。
还剩下的一个,余子清现在也一样不知道是谁,当初掳走自己那个家伙的本尊。
余子清直奔深渊裂缝而去。
前路必然会有各种阻碍。
他之前就点出过地洞深处,那些人必然提前去探查过了,知晓余子清就是吹牛逼。
如今余子清亲自去。
就是再次逼他们出手。
我孤身一人亲自来了,你们要么来杀了我,抢走大兑的大印,不然我就将大印丢进地洞里。
要么你们把那俩人的头给我送来。
敢铤而走险,来找余子清的,肯定会有的。
那个所谓的组织里,要是真能做到全票通过,老老实实的去弄死崔常甁,崔常甁就不会出现在锦岚山附近了。
有人愿意妥协,自然也有人不愿意。
这个时候,敢去深渊阻拦自己的,必定是不愿意妥协的家伙。
那刚刚好。
“大哥,有人在窥视。”
“不用理会,爱看就让他看。”
余子清光明正大的来到那深渊裂缝附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那道深渊裂缝附近,却被大阵封锁。
余子清眯了眯眼睛,这是不让自己进去啊。
可惜,那些家伙,又想隐藏这里,不引人注意,又想阻拦人进去,这又当又立的做派,自然是两头都顾不上了。
隐藏也隐藏不好,威能也不够高。
余子清拿出一个秽气桶,直接丢了出去,炸开的秽气,不断的侵蚀大阵,很快就侵蚀出一个大洞。
余子清收起秽气桶,将秽气回收,继续迈步走了进去。
到了那裂缝边缘,黑袍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余子清,长叹一声。
“别误会,这次没人请我来,我只是自己来劝劝你,顺便告诉你一点消息。
那些人商量过了,之前便已经定下了,准备先把崔常甁的人头,给你送过去。
可惜,崔常甁却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锦岚山,自寻死路。
至于另外一个,我不知道是谁,我也确定其他人,大部分也不知道是谁。
那些人可虚伪着呢,他们连我都不愿意多交流,怎么可能跟白阳邪祀那种名声臭不可闻的家伙交往。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还是冷静点,给点时间。
不要这样子逼迫了。
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懂得审时度势,有些人可是忍不下这种气的。”
余子清有些意外,这个家伙,今天竟然会来当好人?
虽然没有明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余子清却明白。
这是告诉自己,有人可不会为了顾全大局、审时度势这种理由,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是前面有人要杀自己。
“几个九阶?”
余子清忽然问了句。
“哈哈哈”黑袍人哈哈大笑:“你以为要从你那拿走什么东西,还需要出动九阶强者么?”
“没有九阶?”
黑袍人收敛笑容,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一个。”
“一个九阶,也敢来从我这抢东西?他是弃子吧?”
“呃”黑袍人被余子清的口气,吹的有点站不稳。
但是他细细一琢磨,想到之前感应到的事情。
竟然莫名的觉得,余子清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个时候,会来当出头鸟的家伙,未来可不就是一颗弃子么?
但九阶,怎么会被当成弃子?
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没想过。
但一想到,之前的崔常甁,可不就是一颗弃子,他就愈发觉得,余子清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这个时候,他开始反思,今天没有人请他来。
他为什么会自己来到这里了?
按理说,这种事他向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参与进来了?
“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完了我会给你一个情报。”
“嘿,请教我?这倒是新鲜,你请教吧。”
“你修行过化身之法么?”
“自是修行过的。”
“你修行化身之法,乃是为了修行么?”
“正经修士修行化身之法,自然都是为了修行。”黑袍人回答的很干脆,但是他跟着又摇了摇头:“但是我就不是,我就是为了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方便点,我的修行之路,压根用不上化身之法辅助。”
“多谢。”余子清心满意足了。
说真的,他开始发现这个黑袍人身上的优点了,起码说自己不正经,自己是邪道,都说的理直气壮,不会遮遮掩掩。
“你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崔常甁只是一个化身。”
“不可”黑袍人断然否认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自己修行过那种特殊的化身之法,知晓其中的秘密。
诸多信息在脑海中一过,他便明白,那种化身,还真有可能修行到九阶。
但是跟着,便感觉到心神颤抖,被惊到了。
他现在已经无法再直视其他的九阶强者了,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化身。
是不是有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插入在其中,搅弄风云。
他们是不是都是被利用的。
想到这,黑袍人失声笑了起来,关我屁事啊,我拿钱办事,管他是谁。
他对着余子清拱了拱手。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不是所有人都忌惮锦岚山的,有人就不在意,也有人敢肆无忌惮的出手。”
余子清笑了笑,拱了拱手。
转身走向了深渊裂缝。
等到余子清一跃而起,跃入那深渊裂缝的时候,黑袍人笑了起来。
“你这次要是不死,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那我可真不能死了,哈哈哈”余子清的笑声在深渊裂缝之中传出。
黑袍人站在那,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可真有意思,锦岚山的人,都挺有意思的,他不知道我是个邪道么?”
黑袍人没有跟着去,他转身离开。
看到这里的阻拦阵法已经恢复,他一挥手,狂风大作,神光四射开来,当场从内部摧毁了这阵法。
“真是碍事。”
黑袍人消失,大阵也消失不见。
这一次,那深渊裂缝,连遮掩都没有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谁想来,都可以来。
没有了阻碍,也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进入了群山深渊,余子清琢磨着黑袍人的那句大秘密。
如今还敢肆无忌惮,也不太忌惮锦岚山的人,有么,有,其实不少。
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散修强者,肯定就不是太在乎,惹急了,老子报复完就走,大不了出海几百年。
天大地大,有本事你们来追我。
还有的,自然就是三神朝了。
底蕴深厚,强者众多,正面开战,都不会怕了锦岚山。
这个三神朝,指的不是整体,而是三神朝内的个体。
有的是人,自恃甚高,行事肆无忌惮。
而后果,只要不落在个人的头上,他们才不怕呢。
余子清摸了摸身上的挂件,又摸了摸另外一个储物袋,飞入高空,向着山洞的方向飞去。
前行不久,便见高空中,一朵白云飘在那里。
其上站着两排身着甲胄,面带狰狞头盔,遮住整张脸的将士。
其上一张大桌子,一个一头白发,面色阴柔,眼神如毒蛇般冰冷阴毒的家伙,坐在其后,冷眼看着飞来的余子清。
他们拦在余子清的必经之路上,余子清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飞高了一些,继续向着地洞的方向飞去。
霎时之间,便见那战列的两排将士,拔出了腰间长刀。
煞气与刀罡,冲天而起,将余子清的去路拦住。
“诸位拦我去路,为何?”
“因为你从我头上飞过,我觉得你该死了。”
那眼神阴冷的家伙,皮笑肉不笑的念叨了一句。
便见队列里飞出两人,直奔余子清而来。
“七阶的高手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余子清服下一颗魔丹,当场入魔,与二人那执刀的两人交战在一起。
那两人虽然是炼气为主,却也兼修了炼体,而且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刀道,刀法简单,却是刀刀奔着杀人来的。
杀气煞气,与刀罡熔炼,必定是在厮杀之中磨练出来的高手。
刀剑双绝,都是正儿八经的为战而生的法门。
大部分刀道的修行者,杀气比之剑道的还要强,一个重势,一个重意。
真正交战起来,哪怕同样的境界,也远不是那些厮杀经验少的正统修士能比。
余子清与其拳脚相交,那刀锋势大力沉,劈的他皮肤生疼,对方已经可以破开他的防护了。
这才是同阶之中,战斗力强的高手。
余子清完全入魔的状态,也只是六阶体修而已,被七阶刀道的高手压制一头,这其实才是正常情况。
余子清与其鏖战在一起,也不焦躁,老老实实的趁着难得的机会,也不动用其他手段,就用纯体修手段,权当磨练自己的战斗经验。
这种略微能压他一头,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高手,他可是很少遇到。
余子清一人对战两个,身上开始慢慢的出现了一些伤口,但转瞬之间,那伤口便恢复了。
越战越勇,越战他越是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了。
跟里长交战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里长能收得住手,肯定不会打死他。
但这种真正的战斗,对手就是抱着砍死他的念头来的,完全不一样。
交战两炷香之后,那一直观战的家伙,眉头微蹙。
队列之中,立刻又有两人走了出来,加入战团之中。
余子清继续落入下风,又是半个时辰,余子清全身冒着热气,眼睛愈发明亮,入魔之后所带来的恢复力提升,隐约已经跟不上他身上伤口出现的速度了。
但不重要,他已经再次慢慢的从下风之中,将战局扭转到平分秋色的地步。
余子清享受着真正战斗中,带来的快速进步,人家还好心的,一点一点的增加难度,他还想怎么样?
下一刻,那人一挥手,剩下的十八个人,一起出手,二十四个人到齐,气势顿时一变,如同气势融为一体,化作战阵,相互配合之间,将所有的破绽和缺陷都给弥补。
二十四把长刀,连绵不绝的刀罡落下,只是三个呼吸,余子清身上便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余子清调动上次储存下来的龙肝生机,伤势飞速的恢复,气血逼迫之下,将侵蚀体内的力量驱逐掉。
这样子,恢复速度才跟上了受伤的速度。
他只要不受到致命伤,那就死不掉。
坐在桌子后面看戏的那人,眉头舒展,缓缓道。
“卿子玉,我不要你的命,你把大印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余子清抽空回了一句。
“呵呵”那人笑了起来。
“好,我要大印,再加上崔常甁,我便留你一命,说到做到。”
余子清又挨了几刀,刀罡与他的骨骼对碰,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他却咧着嘴笑了起来。
看来崔常甁对那人,的确很重要,但没有大印重要。
好歹也是个九阶化身,要是能顺手捞回来,自然是最好的。
而有人在崔常甁已经扑街的情况下,依然要对他下手。
那余子清就只能认为,崔常甁其实是可以当做弃子的,但是余子清要的另外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重要到他们不愿意妥协,或者说,起码不能直接妥协。
“阁下如何称呼?”
“你没资格知道。”
“行吧,那我也不演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阴神骤然睁开眼睛,几拳轰出之后,脱离了包围。
磨练不下去了,单凭纯粹的炼体力量,他不是那二十四个刀道高手的对手。
若非已经动用了炼体之外的力量,恢复力变得极为惊人,他早就被砍死了。
面对再次逼来的二十四人,余子清看着刀罡飞来,摘下腰间的一个储物袋丢了出去。
储物袋在刀罡之下,瞬间崩裂,里面的棺材,也随之崩碎,露出了被冰封的崔常甁。
那一直看戏的家伙,眼神一凝,伸手凌空一抓,力量后发先至,捏碎了刀罡,将被冰封的崔常甁抓了回去。
余子清在怀里一抓,锈迹脱落的锈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若是拔剑获得的力量,是以九阶状态的崔常甁为判定对象,那最好。
若是以如今已经成废人,只留下半口气的崔常甁为判定对象。
那余子清就只能把邗栋给他的剑拿出来了。
一剑之后,不管能不能杀得了,余子清起码都有机会跑路。
锈剑出鞘,霎时之间,剑气纵横,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的绞杀开来。
那二十四个刀道高手,合力之下,化作战阵,却依然被四射开来的剑气击伤,一群人抵挡着剑气,不断后退。
余子清的气势,也随之直线攀升,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柄冲天的出鞘利剑,锋锐剑气,层层叠叠,凝聚到了极致,化作一朵青色的剑莲,缓缓盛开。
锈剑化作一把三尺三寸的青锋,长剑之上,剑气喷吐,周遭嘶嘶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不断的撕裂开来。
余子清剑尖遥指对方,露出一丝笑容。
崔常甁胜在气脉绵长,力量逸散出来,足够将方圆数百里内,都化作雨落阵阵。
与之拼消耗,同阶估计没人能拼得过他。
想要杀他,自然不能同样是庞而不凝的力量,反而力量凝聚到极致,可以轻松破开崔常甁优势,让其优势发挥不出来的剑修,是最合适的。
余子清细细感应,他此刻的境界,应该算是九阶二劫,气脉远不如崔常甁绵长,但剑气凝聚却已经到了极致。
所有的战法、剑法、秘法,他统统都不知道怎么说,却也都如同本能一般,知道怎么做。
他轻轻挥动长剑,周身凝聚成青色剑莲的剑气,便在一瞬间,凝聚到长剑之上,一剑挥出,剑气骤然间化作一道青色的剑气长河,凭空横在天地之间。
那一头白发的家伙,惊骇不已,他想避开也没法避开了。
太快了,在余子清挥出那一剑的瞬间,青色的剑气长河,便已经骤然出现,贯穿天地上百里的距离。
他一手带着崔常甁,一边不断后退,身前浮现出一幅画卷,其上一条青江贯穿下半部分,有一人,负手而立,仰头望着画卷之上孤悬的明月。
画卷被剑气激发,其内那人,缓缓的转过身,一声振聋发聩的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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