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明没敢问的问题,大哥子瑜在那天晚终于说出口了。在他以为两个弟弟都已经回房间入睡以后,两父子坐在客厅,电视开着,声音很小。他们不知道孔明并没有睡,而是偷偷下了床,靠在门边偷听着。
“父亲,你是不是,那个。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能回来了?”
“不用遮遮掩掩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被炒鱿鱼了。”
“为什么?父亲这么勤劳,不可能的——嗯,不过也没事的,父亲,我们有房子住,有积蓄,我也很快就可以出来找工作了,父亲,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我们可以慢慢来。”
“你还不行,子瑜,你还不行。你还是要多读书,这么早就出来找工作,没去国子监进修过,以后会很吃亏的。”
“父亲,我不需要去国子监,让二弟去就行了,他聪明,肯定能成大器。但我就太一般了,我早点找工作,帮你分担一下,就已经是我能做的好事了。”
“不用说了,子瑜,你不用这么着急。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过多一阵,你们三兄弟都去荆州,那里还没有被委鬼集团糟蹋,而且刘景升在那里兴学,你们去那里学习,比在琅琊好。”
“我们哪也不去!”
“听我说,子瑜。我的时间不多了。那个传闻是真的,但有一点说得不够准确。的确,所有接受了人体改造开发手术的人,都加速老化了。但是,让我们老化的并不是手术。”
子瑜似懂非懂地听着,小孔明也在房门后听得出神。
“让我们老化的,是三倍、四倍的工作量。子瑜,一定要多读书,不要像我们这样。出卖劳力,始终只能被人欺负的。你们三兄弟要多读书,以后去做坐在写字楼里的工作。”
父亲后仰,把背和脖子都靠在沙发。虽然今天都在家里,但一天的休息完全无法弥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劳累。自己的头发苍白了,孩儿们长高了,这间屋子仿佛不是他的家,非常陌生。
“还好,我们运气算比较好的,我们原本已经有瓦遮头,不像那些从外地搬过来的,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我把新买的那套房子卖了,没想到还赚了不少。然后在荆州给你们安排好了房子,一人一套,等两个弟弟再大一点,你们就去荆州读书。读好了,也不要再回来琅琊,千万别回来了。这个地方会吃人的。”
父亲站起身,抱起摸着大哥子瑜的头,眼里射出满是愧疚的光。一念之间,签下卖身契,他就被委鬼集团偷走了青春,偷走了健康,偷走了生命。除了房子,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遗产留给孩子们。
没有陪伴,没有回忆,更没有爱。
“快去睡吧,年轻人不要熬夜。”父亲把子瑜赶回房间,躲在门后的小孔明也赶紧翻身床继续装睡。如果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能见到父亲的晚,即便是被骂,也肯定要死死地抱紧他,不睡,一直到天亮为止。
第二天,父亲就被一群全身被白色塑料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带走了。那些塑料人中的头子,拿着报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问大哥子瑜。
“你们家其他大人呢?”
三兄弟摇摇头,子瑜回答:“我们没见过爷爷奶奶,母亲也不在了。”
“嗯……那我就不多问你们家的情况了,你是大哥对吧,我跟你说清楚你们父亲现在的情况,你能听懂吗?”
子瑜点点头。
“你们的爸爸患了一种具有传染性的精神疾病,医院的大夫已经下了诊断书。”
“可是,昨天不是有新闻说父亲的病是因为那个手术吗?”
“不是,孩子们,不是这样。”塑料人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孩子,在外面千万不要说这些话,答应叔叔,千万不要在外面说刚刚的那些话。听叔叔给你解释,你们的爸爸得了精神病,会传染的精神病。懂了吗?”
幼弟很爽朗地点了头,孔明无助地看向大哥,子瑜没有回答。
“听懂了吗!孩子们?叔叔这是为了你们好,千万,千万不要在外面说你们刚刚那些话,千万不要!”塑料人举起手臂,用手背去擦挡在眼睛前的透明眼镜,却发现,穿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擦眼泪,只能任由泪水框在眼镜里,流不出来,遮挡了双眼。
“知道了。”
塑料人点点头,胸腔渐渐地扩大,看出来他刚刚是深深地换了口气。
“这个病,有以下几种特征,你们仔细听,一条一条地告诉我,你们的爸爸是不是有这些病状,懂了吗?”
“知道了。”
“第一,妄想。”
“第二,埋怨。”
“第三,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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