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薄雾四起。
通县城里最好的客栈二楼——
男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身着紫色织银云纹窄袖衣袍,袖口镶绣着赤色腾云纹滚边,脚踩玄色缎靴,腰身被乳白色的流云纹宽腰带束紧,显得劲硕有力。
他撵动着左手腕上带着的奇楠沉香佛珠,周身气质内敛静谧。
油灯的信子噗呲了一下,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
随着门的开阖声,一袭红色的身影迈进。
林筝遇见时,她红衣蹁跹,柳腰水眸。
此时的她,敛去了一身的魅惑,心悦诚服地单膝跪在这个男子的面前。
“主子。”
男人示意她起来,“可有消息?”
“陈家确实有汴绣绣品的存在,只是是陈夫人的遗物,在陈家少爷的手里,许是被寄存在了陈夫人的娘家,想必不日便会送到主子的手里。”
“嗯。”他轻应了一声,见面前的女子还不离开,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还有何事?”
暮沉猝不及防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立马垂下头去,“主子,属下在福临镇时目睹了一件怪事。”
“说来听听。”男人挑了挑眉,动作优雅地取下了腕上的佛珠,放在了一旁的几上。
见此,暮沉的睫毛颤了颤,“有个姓朱的员外,在福临镇无恶不作,昨日却忽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声说出了他所做过的所有坏事,不管别人怎么阻止,他都不曾停下。”
“哦?这倒有趣。”男人的嘴角兴味地勾起,慢慢站起了身来,“既然叫本王遇上了,便传个信,让那个陈县令将他家抄了,人便关进牢里去吧。”
出来一趟,还能得到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暮沉一直低垂着头,“是。”
察觉到男人的手缓缓地从她的额角划过,流连于眉眼、脸颊,左眼下那颗泪痣,似乎也在他的触碰下红到了极致,那只手又拂过她的红唇,径直往下直落到她的腰带上……
她咬了咬唇,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便滞在了半空中。
“属下禀告完毕,主子早些休息。”
“站住。”
男人拧着眉,忽然猛地拉住她的腰带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她被迫压近了男人的身前,两只手抵在他的胸前。
“你在避着本王?”声音已带了些不悦。
暮沉仍然半掩着眼帘,脸色白了白。
“主子,您已与江丞相家的嫡女有了婚约,叫她知道了,会……”
“吃醋了?”他话语中似乎隐有笑意。
一时之间,暮沉生出了一股错觉——自己在被惯着。
于是明明知道不该有这种情绪的她哑着声音道:“嗯。”
男人却松开了手,转而把她搂进了怀里,她温顺地伏在其中,被他身上的沉香味包裹着,听见他说:
“你们不一样,她不过是身份比你高罢了,实际上对本王的作用比不上你。”
是,当然不一样。
一个是高门嫡女,可为正妻。
一个是他豢养的美艳杀手,见不得光。
尤其,他还在论“作用”二字。
暮沉站直了身体,“属下明白,主子早些休息,暮沉告退。”
“……好。”他这次放开了手,重新坐了下去,没有去看那个红色身影离开,而是把那串佛珠再次戴回了手腕上。
暮沉出了门并没有离开这个客栈,而是避开其他人,飞上了房顶。
她双腿相叠躺在屋脊上,寒冷的夜风并没能吹醒她。
她在做一个梦,一个从被主子救下后就一直在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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