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跑寺的住持济慈法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只说一件的话,那一定是收普静为徒了。
普静就是徐海,徐海在被他叔叔带去倭国前是虎跑寺里的和尚,聪明伶俐的徐海曾经被济慈非常的看好,还指望着徐海能够成为一代高僧,压过邻居灵隐寺一头。
相比之下,憨厚又醉心于习武的济尘法师却非常的不看好徐海,济尘一直认为徐海奸诈狠毒,只怕佛祖难容,以后的事还真给济尘不幸言中了。
南京中军都督万表差人这一月来奔波苏杭两地各大寺院,原本以为这些出家人不问尘事,令万表欣喜有余的是这些诵经拜佛的和尚都有一颗赤诚之心,没费多大力气便聚集了两百多名武僧。
目前这些武松分居在杭州虎跑灵隐两寺,急需一人统率。
万表十分看中上次前来送信的那个年轻人,数次想送信给陆炳,却因病重拖了下来。
济尘法师拳脚功夫在苏杭寺庙间数一数二,众僧都有意推举他为首。
自从接到护国寺济空法师的书信,济慈便掐指算着日子。
济空在信中推荐了一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作为武僧队的指挥,信中还说此人不久后就会到杭州,手里有他写的信。
台州知府谭纶这些日子一直在杭州,在灵隐、虎跑两寺之间奔走。与浙江其他地方的官员不同,谭纶很低调,低调到几乎没有人主意他这个四品知府。
浙江的官兵对付倭匪战力上吃亏,打不过倭匪,这是共识。应对之策大伙分歧很大,张经的办法是直接调来湖广和广西的土司府的兵,比如说广西田州土司府的狼兵,凶悍的狼兵一战成名,倭匪遭到了不小损失;俞大猷的办法很特别也只有俞大猷能做,谁让俞大侠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武林高手呢,拉来师傅荆楚剑神李良钦当教头,带着部下练武术。
谭纶从俞大猷那里看出些门道,一早就跑去取经,甚至还偷偷摸摸的想把挖墙脚,差点把李良钦高薪请到台州,幸亏俞大侠发现的早。剑神毕竟是剑神,推荐了江湖上号称北辰南枫的司马枫,一开始谭纶以为有了教头就可以好好的练兵了,谁知道司马枫是个闲不住的人,跑来跑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月呆在台州。谭纶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杭州两大寺庙里的和尚。
“大师!”谭纶放下知府的架子,泡在虎跑寺已经整三天了。
“知府大人!老和尚真的不能答应!”济尘出家前原本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曾经只身一人勇闯土匪窝救人,正因如此,济尘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约束,甚至时不时的还会偷偷的喝点酒吃点肉。
“大师,武僧不需要您亲自训练,一样能对付倭匪,可台州的军民没有大师的训练,就不能有效对付倭匪,苦的可是台州百姓,大师何必一定要去带武僧队呢?”
“施主,老和尚已经答应万大人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施主不必再说了!”济尘很固执。
见济尘坚持要亲自带武僧队,谭纶一时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服这个老和尚。
“大师,您教武术,我练阵法,只有这样才能练出一支保境安民的队伍,几百个武僧救的了东,可他救不了西!大师,您再想想!”
济尘干脆闭上眼,看都不看谭纶一下。
谭纶心中那个气,痛骂济尘、这个老和尚还是个老犟驴。
谭纶筋疲力尽,顾不上四品知府的体面,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走了进来,“师叔!”
济尘睁开眼,“普明,什么事?”
普明看着坐在地上的谭纶,想笑又不敢笑,“师叔,师傅让您去看看苏州来武僧,他们已经到了!”
苏州寺庙的武僧是最后一批,至此,武僧队算是集合完毕。
济尘猛的站起来,“普明,前面带路!”
“大师!我随你一块去!”谭纶一听,也立刻爬起来,跟着就往外走。
“不行,知府大人,您还是回吧!”济尘胳膊一伸,硬生生的把谭纶挡下来了。
陆绪带着慧空、慧玄走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你是谁!什么人都往老和尚的僧房闯,普明把他赶出去!”济尘火气很大。
慧空、慧玄很机灵,连忙拽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
济尘一看,以为是那个寺里的和尚来参加武僧队。
“武僧队去后院集合,来这里干什么?”
“师叔公,弟子慧空、弟子慧玄!”两个人一报名号,济尘似乎想起来了。
“京城来的?报国寺的?”
陆绪一旁看着这位火爆脾气的老和尚,一直没吭声,见济尘似乎转过神来,连忙走上前。
“济尘大师,锦衣卫千户陆绪!”
济尘一听就明白,这是武僧队的正经顶头上司来了。
“千户大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武僧队人都齐了,怎么干听您的。”
后面跟着的谭纶有些不乐意了,忙活多日,原来老和尚等的是锦衣卫呀,咋什么好事都是你们锦衣卫的。气哄哄的走了上来,“台州知府谭纶见过千户大人!”
陆绪一听,这是有气儿阿,你一个四品给我一个五品先见礼。
连忙按规矩老老实实的给谭纶回礼。
济尘不管这些,拉着陆绪就往外走,“不管他,这个人赖在这里三日了,搅的老和尚头都大了!”
“大师,咱们这是去那里阿!”
“还能去那里,去后院看武僧队,你得给他们说去那里杀倭匪!”
陆绪从济空法师身上看到想象出来的那些高僧形象已经彻底的抹去了,“大师,不急,不急!”
济尘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摆脱谭纶,那里肯放。
谭纶也着急了,他不像俞大猷江湖朋友多,还有个荆楚剑神师傅,好不容易寻到个有可能做教头的,又要飞了,能不急嘛!
“千户大人,谭纶有一事相求!”
陆绪直接愣住了,心说我以前都未见过你,更谈不上得罪阿,看这脸色是要找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