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十二点,大!”
随着骰子停止转动,一个身穿褪色皮夹克,身体瘦弱的男孩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单看其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还以为对方刚刚押到赌盘上的不是一枚银轮,而是十几枚金轮。
围拢在赌桌前面的人有的眉飞色舞,有的则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击在厚实的木质长桌上,但他们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仿佛这个脸色难看好像要心脏病发的小男孩是一堆要被扫到大街上的垃圾一样。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摇骰子的黑牙泰头发散乱,特意蓄起的棕色胡子被他扎起来随意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挽在身后,很像那种身材短小但臂上肌肉块块鼓起,整日挥舞一柄打铁锤拥有高超锻造技艺的高山矮人形象。其身上还透着股劣质黑麦酒的浓厚酒气,被熏黑的牙齿则咬着半截大麻卷烟,正红光满面的吆喝着。
“等,等等,这把我还要压!”
眼睛发红的男孩提起嗓子尖声叫道,独属于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在这一众成年赌徒的沙哑喘息声中颇为刺耳。
“拿钱啊,小弟弟。”
黑牙泰吞了口浓痰,语气乖张地冲着面前这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瘦弱男孩喊道。他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这个年轻男孩身上已经半个银轮都没有了。
如果这时候他敢嚷嚷着什么拿手指来赌这样的话寻衅,黑牙泰一定会叫人把他拖到档坊后面,扒光衣服以后在外边的悬梁处吊上几天,拿来警告那些不知好歹胆敢惹到他头上的黑帮小混混。
事实上,若不是赌坊规矩,进来玩的都是客人,黑牙泰也没兴趣和这种全身家当加起来不超过五枚银轮的小男孩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这简直是在浪费你大爷我的时间!
而这边,听到对方的话,半大男孩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愤懑神色,他嘴唇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包鼓鼓囊囊的小布帛。
“这个能值多少钱?”
布帛打开,里面是一条银白色的机械怀表,其材质似是由白银铸成,在内壁精密的零件小齿轮相互啮合下,刻有专属工艺大师的繁复纹饰,绝对是来自上城的货物,这顿时吸引了场内不少人的目光。
而此时,无人注意到的是,一丝极为淡薄的雾气从半大男孩按在长条木桌上的另一手指尖溢出,然后悄悄的渗进了老头手里紧紧扣着的骰盅里面。
被乌木制成的骰盅紧紧盖住的三枚骰子上面的点数猩红,七点。
“别!”
黑牙泰还没说话,一直站在半大男孩旁边不说话同样个子瘦弱的另一个小男孩倒是焦急地俯身一把压在揭开的布帛上,将银白色的怀表重新盖回布帛里,“这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怎么可以在这里随便押掉。”
“你起开!”
半大男孩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碍手碍脚的同伴,将从其怀里抢回来的银白色机械怀表‘啪’地重重拍在这条木质长桌上,双目赤红看向黑牙泰,
“你说,这个值多少钱?”
“这个嘛……”黑牙泰斜眼睨了一眼面前因为用力过度手脚都在颤抖的半大男孩,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卖相不错,可一看就是仿制品……算你七十个银轮。”
半大男孩一手拦着要往这边扑的小个男孩,一手指向黑牙泰红着眼说道:“好!我押了!就当七十个银轮,这把我还押小!开吧!”
黑牙泰眯着眼瞅了瞅情绪激动似乎已经上头的半大男孩,没有说话,按在骰盅盒顶上肌肉迭起的粗壮胳膊纹丝不动,稳得像是压着一座山。
“开啊!”半大男孩盯着面前的精悍老头大声吼道。
“开!开!开!”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赌客也在起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似是要把这家赌坊的屋顶给掀掉。
扫了一圈围挤在长木桌前兴奋吼叫的赌客,黑牙泰无谓地咧嘴笑了笑,直接翻手打开底下的骰盅,将里面的三颗雪白色骰子暴露在大家的眼前:
“七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