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行了一礼,其实他们回家后,不是没试着自己做过,能做出口味差不多糖水煮水果,但是根本放不了多少天。
老爷说,别费那功夫了,往往你看着最是平常不起眼的东西,才最是有旁人渗不透的秘诀。
于是,寒云便接到少爷的任务,将回家后就着人准备的一车礼物,给送到安姑娘家中。
“这家人不赖,送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这边,荣老夫人站在一旁,看着人卸东西,一一地都过了目,跟一旁的赵老太说道:“不仅东西好,也上心,你瞧瞧,光这布,就有丝绸和上好的细棉布好几种。”
赵婆婆低声道:“听那人一口一个少东家,应是和溆儿差不多年龄的,不会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荣老夫人往墙边看了看,“我刚听了两句,是为着生意的事儿。”
商户人家不宜结亲,荣老夫人并不是随着大环境一起看不起商人,而是真的见过商人为逐利的丑恶嘴脸。
因此就比较关心这个送年礼过来的方少东的来意。
不管安溆是怎么想的,她以后的生活,自己这个老婆子必然要操心一二,看得出来安家这个宗姓的小子跟她不错,能有结果的话这二人自然是一番良缘。
若日后这小子走得高了看不上安溆,那她就为丫头在荣家找一个佳婿。
用这来回报溆儿对他们的帮助,荣老夫人还觉得不够。
寒云没有留下来吃饭,等随同来的人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之后,他即刻就启程告辞。
中午,一家人吃鱼汤锅的安排并没有耽误,明媚的阳光下,浓白的鱼汤在锅里咕嘟出密密的小水泡,青菜往里面一涮即熟,裹着香浓的汤汁送入口中,美味直击灵魂。
安溆做的鱼汤果然一点儿都不腥,鱼的鲜味还能被很好的保留下来,因此不论是之前并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而口味比较单纯的丰年兄妹俩,还是口味已经被各种美味养刁的荣老夫人主仆,吃得都很香。
两个鱼汤锅子,连着鲜嫩的鱼肉,几口人吃得干干净净。
下午,安溆休息一会儿便出来备年货,秋嬷嬷过来道:“姑娘,你出去玩会儿,别一年到头儿尽忙了。我们老夫人已经在镇上预订了好些烧鸡烧鹅,保管年下饿不着你们。”
安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玩,村里的跟她同龄的姑娘,她一个都不熟悉,而且据观察,原身安大妮也没什么好朋友。
安溆就说,不去了,在家准备年货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接下来她干什么,秋嬷嬷都能接过来,弄得安溆好笑不已。
今天村里有杀猪的,安翀应姐姐之命去买了一大块层次分明的五花肉回来,见厨下的情形,就问丰年:“秋嬷嬷这是干什么呢?”
丰年笑道:“秋嬷嬷想让小姐出去玩会儿,小姐不去。”
安翀想了想,走过来将猪肉放在陶盆里,说道:“姐,我正好没事了,带你出去玩。”
安溆:怎么一个个的都催我去玩,我像是那种爱玩的女孩子吗?
“这就是大妮家吗?”
好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身着红色新衣的女子已经走了进来,还跟后面问道:“我们怎么不能进来?”
安溆:你谁啊,去别人家一点礼貌都不讲,还真不能让你进来。
这时就听弟弟凑过来小声道:“姐,是郑槐新娶的媳妇。”
秋嬷嬷马上就道:“是村里的新媳妇啊,怪不得进个门都这么冲撞呢。进来吧,坐坐。”
后面的语气就透着你是新媳妇我们不跟你计较的意思。
郑槐慢一步进来,面上有些羞愧,进门先道:“不好意思,我是带她熟悉熟悉村子。她看见你们家面对着大山,好奇、”
金雨看着郑槐道:“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难道大妮妹妹还能不欢迎我?我一个新媳妇,这一路走来都是这么进门的。”
郑家这个新媳妇性格上真有些强势啊。
安溆说道:“欢迎啊,请坐吧。”
院子里就有桌椅,虽然这么说,安溆却完全没有上前招待的意思。
秋嬷嬷倒是不失礼,倒了两杯茶端过去。
金雨看到茶杯,惊讶道:“你们家真讲究,还有茶杯呢,我家也只有我爹有一套。大妮妹妹,昨儿个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
“哎呀,你属什么的,我是不是该叫你姐姐啊。”说着,金雨一副失礼的样子。
安溆笑道:“我属龙,姐姐妹妹你都别叫我,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称姐道妹,我会浑身不适的。”
你不客气,也别怪我不客气。
安溆没觉得自己有得罪这个郑家新媳的地方。
金雨的脸拉下来,但安家这边的人并没有出来活跃气氛的意思,郑槐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金雨站起身,越发觉得尴尬,她是新媳妇,面子薄,安家的人就是这么不顾邻里之谊的?
“昨天,我妹妹摔倒,能扶一把却走开的那个人,听说是住在你们家的人?”她没走,而是看向安溆问道。
安溆满头雾水,不过有些明白了,敢情她是来替她妹妹找场子的?
安翀小声地跟姐姐说了昨天的事儿,安溆觉得郑家欣喜这就有些不讲理了。
宗徹从昨天开始就是老实地在屋里看书,外面发生什么都不关心,此时却放下书本走出来,说道:“这个我要澄清一下,我是个年轻男子,为免闲话,不适合去扶一个年轻女子。这你都要找来问说法,郑槐,你就是这么管你媳妇的?”
郑槐被点名,脸色尴尬,拉着金雨道:“别说这些了,回家。”
见家里众人都看着自己,宗徹点点头,转身回房拾起书本继续看书。
荣老夫人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人都说最会吵架的是文人呢,他们都是打蛇打七寸啊。”
秋嬷嬷笑道:“宗少爷是个顾家的,没有一般读书人的架子。”
安溆今天收到了年礼,也想起件事,走到屋里问道:“你需要跟顾先生送去年礼吗?”
宗徹抬头,道:“目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写了两篇文章,明天去马留驿发去京城。”
如果安溆是那个老师,她会很想打这个学生,过节你都不让人老师休息是吧?
“那你再等等,我去做些小零食,一起给顾先生捎过去。”
宗徹点点头,“好。先生肯定会喜欢。”
而另一边,郑槐拉着金雨从安家出来之后,金雨就用力甩开了郑槐的手,怒瞪着他:“有你这样的吗?眼看着你媳妇被人欺负,一句话都不说。我还只是个新媳妇啊,我比一个姑娘更要脸面。”
郑槐早就在当初大定之后,跟金雨有了进一步接触之后,便不太喜欢她强势的性子,但当时家里已经给出二十两的聘金,他不能让家里十几年的积攒收不回来,只能劝自己忍耐。
却没想到,才嫁进来两天不到,金雨就一点都不遮掩她本性了。
“是你先说话不客气。”郑槐语气直板板地说道。
金雨不可思议地看着郑槐,随即冷笑道:“好,好,你果然说了实话。不过这件事到底是怨我,还是你想护着你的心上人。”
她的声音不低,把远处玩耍的几个孩子都惊动了看过来。
郑槐忙扯她:“你干什么?你当安家是好欺负的,昨天三大娘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刘家人一声没敢吭。你是我媳妇,你再说这样的话,你信不信安家人能直接冲到我们家去打砸。”
金雨冷笑更甚,还有泪珠从眼里滑下来,“我果然在你心里不值一钱。”
而后擦着眼泪就跑了。
晚上,安溆就知道了郑槐夫妻的争执,来报信儿的还是安家的一个媳妇,按照辈分,安溆该叫一声婶子。
那婶子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见她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主动说道:“没这么抹黑人的,要不要我们去郑家要个说法?”
安溆忙道:“不用了婶子,本来不是什么事,闹出来对我影响更大。”
婶子笑道:“可不是,都是我欠考虑了。大妮,你说得对,咱们不跟他们郑家闹,但他们家的媳妇要是以后都这样不识相,咱们可不会这么算了。”
然后又说好一会儿闲话,才走。
这个婶子刚走没多久,方大娘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的炸麻花,都是那种搓的有小孩儿半个手臂长的大麻花。
在厨棚下坐了,方大娘看到他们灶台上那一筐子待炸的麻花,笑道:“早知道我上午就给你送来了,省得你再做。”
安溆这个麻花是用搅拌桶和出来的面做的,里面还裹着安家产的骆驼奶做的酸奶馅儿,外面裹着一层面包糠,自和方大娘的不是一个品种。
方大娘话没说完就看出来了,笑道:“不过你肯定做得比我的有新意。”
安溆:“我也只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了。”
名声都打了出去,只好先认下。她以后要做的东西多了,总不能每一个都想个借口解释一下。
方大娘说道:“做什么都要有个巧劲儿的,我儿子,你瀚海哥,前儿个回家了还说呢。外面那些大都会中,就有许多的能工巧匠,有那做锡器有名的,有做陶器有名的,还有打金器有名的,同样的东西,旁的工匠做出来的就是不及。说是那做陶最有名的是南阳府的史大匠,多远的人都过去朝他买陶,一个陶瓶,都要一二千钱。”
安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方面的话题,挺感兴趣的。
谁知方大娘话头一转,说道:“你瀚海哥就说,你现在却比那些巧匠还厉害,他们只是把一门技艺做精了做熟了,而你是把厨艺真真正正做高了。”
安溆:这么高的帽子,不敢戴。
“对了大娘,之前你不是说想要个生意方子吗?我前两天还真琢磨出来一种小食,什么时候你有空,过来尝尝,若是有意,便给你们了。”
方大娘其实今天过来也为的此事,她儿子得罪了那府里的管事,一个月前就被寻个借口赶了出来。
儿子在村里那些人中间,一向是混得最不错的,现在他都觉得没脸不想回来,方大娘家里这些娘也攒下来不少钱。
他们两口子商量了,就想跟大妮儿买个小食方子,然后去薛家集那边赁个铺面开个店。
闻言,感激得不行,再三谢了,说等她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方大娘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