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闻声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人,疑惑道:“你不是在屋里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宗徹刚才就出来了,虽然他们两个的婚约她不喜欢,他还是要维护着她的名声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没回答安溆的问题,宗徹只这么说了句。
安溆到:“你去什么?不是过完年五六月份就是乡试吗?你在家好好看书。”
宗徹道:“就当游学了。”
郑昌盛看了宗徹一眼,不太喜欢这人对安溆的态度,只对安溆道:“南丰府有五六百里远,会很奔波,你要是实在想去,咱们多带两个人。”
“行,”安溆笑着答应了。
宗徹罕见的没有再开口,等郑昌盛说完事儿离开,他才收起书走过来,看了看盆里都撕成一条条细丝的瘦肉,他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安溆说道:“肉松。”看了他一眼道:“家里总有杂事分心,过了年你要不要去府学读书?”
听说乡试是要在考号关个八九天的,既然要考,那么受罪的话,就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去考。
宗徹这学一会儿还要看看闲书,听听家里事情的样子,让安溆有些为他半年后的考试悬心。
宗徹道:“不用,我心里有数。”
那你有数就成。
安溆便不多说了。
“你说不想和我的婚约作数,是不是喜欢郑昌盛了。”他站在一边,时不时给安溆递个东西,突然的就问出这么句话。
安溆惊讶地看他一眼,“咱们两个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宗徹见她这真没把那天的事当回事的样子,不禁一阵气闷。
“那不是权宜之言吗?”安溆说道,“而且我怎么又会喜欢郑昌盛,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宗徹又一阵气闷,他一向心思缜密,却总能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没话说,而且他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是一种我比你大、比你见过的人事多的俯视。
在她那里,自己就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以前她便是对他的照顾细致入微的那段时间,也带着些宠溺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将他当作是一个在某种方面能够碾压她的成年男人来对待。
突然间想通了她对自己时的别扭之处,宗徹更加气闷了。
但他不想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来,那样的话她会更将自己和不懂事、幼稚一类的词语挂上勾吧。
仗着是个鬼,就能不反思一下她自己更幼稚的行为吗?
宗徹一时间没有说话,安溆忙碌起来,就忘了身边还站着这么个人,转身拿木铲的时候一下子踩在他脚上。
宗徹的表情变也没变,只是伸出长胳膊将她一揽,然后往旁边一扶,问道:“要什么。”
安溆:“木铲。”
那边看到这一幕的两个老太太,都忍不住笑了笑。
“姐,”安翀在这时从门外跑进来,看到宗徹和自家姐姐靠得有些近,皱了皱眉,走过来道:“姐,刚才我碰见大伯娘了,她说郑槐娶亲,叫我们家也随礼。我们随吗?”
“大伯他们都随了的话,我们也随一份吧。多少钱?”安溆问道,要去屋里给他拿钱。
“五文钱,我就有。”安翀随即对宗徹道:“徹哥,郑家很热闹,你不去玩?”
宗徹抬了抬眼皮,道:“去。”
然后刚走出远门,他就站住了问道:“有什么话要说的,说吧。”
安翀的确是有话要说,但是还是为宗徹这份能洞悉人心又不动声色的能力心惊,要知道他刚才可是很自然的。
宗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安翀:这人气人一把好手,姐姐以后真要是嫁给他,会不会事事受气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想娶她了?”安翀看了家门一眼,两个老太太时而的说话声能传过来,不担心姐姐能听到,他才问了。
宗徹挑挑眉,“是啊,你有问题?”
安翀道:“我姐喜欢你,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会反对,但是我希望你能注意点举止,你一直住在我家的,别让人以后有闲话说我姐。”
宗徹心道我哪儿没注意举止了,我连她的手都没拉过,她说话气人的时候,他也都是自己劝自己好了的。
“知道了。”但是知道没有跟安翀多说什么的必要,宗徹转身就要回家去。
安翀忙道:“你刚才说了要去郑家玩,这时候又回去,怎么跟我姐说?”
宗徹:---
郑家娶媳办的很体面,又是年关将近的时候,几乎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还没走近郑家就能听到欢闹的声音。
安翀和宗徹走进院子,跟人寒暄着,就到记礼钱的地方去随礼。
宗徹跟几个凑过来和他说话的人点点头,对安翀道:“我便先回了。”
安翀这边的礼钱还没刚放到桌子上呢,闻言有些心累,您还真是就来走一趟啊。
郑槐娘看到宗徹也来了,倍儿有面子,端了些瓜子糖的就过来叫他吃。
宗徹道了声谢,伸手拿了两颗,糖是油纸抱着的方块儿状,高粱饴糖,如今店铺中最常见的糖果之一。
点了点头,宗徹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女孩子,从站在一起的几个女孩子中突然被推出来,踉跄着扑向宗徹。
宗徹却好似没看见一样,脚步顿都没顿,就这么走了出去。
而那女孩子收势不及,又没有人及时拉住,一下子扑了个狗啃泥,狼狈至极,眼泪瞬间就积满两眼眶。
女孩子是来送嫁的金雨堂妹,出了这么个大丑,郑家的人担心金家人脸上下不来,都赶紧上前去扶,一面说女孩走路要小心点,一面训斥刚才推人的那几个女娃子。
那些个女娃子里有好几个郑家这面的,被训了也都嘻嘻哈哈的。
安翀看到这一幕,憋着笑,站在边上吃着糖果看了会儿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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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溆将金黄蓬松的肉松盛出来,撕了些海苔一同放到搅拌甘蔗的桶里,脚踩着搅了几圈,重新打开盖子的时候,里面的肉松混着海苔,变得更加蓬松,一圈圈的茸茸特别漂亮。
荣老夫人牵着赵成,在一旁看着,只是越看越疑惑,齐国公府的厨师就有擅长做肉松的,但都是炒好就可以了,这丫头怎么还要搅打几圈子?
“溆儿啊,你这是要做什么的?”荣老夫人忍不住问道。
安溆拿了个小碗,盛出来一碗递给赵成,“这样吃着更好吃,您也尝尝。”
然后她把肉松都盛出来,在坛子里装好,抱到厨下搁在案板上,赵婆婆过来道:“你刚才不是说还要蒸?米都洗好了,蒸吧,我烧锅。”
秋嬷嬷赶紧道:“我来,老夫人您歇着。”
安溆一看米果然已经洗好,还添好了水放在木桶中,只需要上锅就好了,忍不住笑道:“家里现在有三个宝,我都什么也不用做了。”
荣老夫人时刻不舍得放开刚找回来的孙子,还和孩子在搅拌桶那儿站着吃肉松,插话道:“赶明儿,我再打发几个仆人来给你帮忙,让你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就动动嘴等过年。”
安溆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