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掌柜的也是各种各样,有威胁他敢不送来货等着东家收拾他的,也有好言好语要他第一个送货的,更有连订货款都想耍赖的。
郑昌盛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进步,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会说话。
腊月十九这天,郑昌盛已经把方圆一百多里的集镇都跑完了,黄昏十分,他从县郊小袁镇上的最大蜜饯铺子里出来,掌柜的袁华岳笑着把人送到门外,口里还道:“岳老爷子给中间作保,我能不信你们吗?最后给我这儿送也可以的。”
郑昌盛笑道:“我们东家准备了两辆马车,明天好几个人沿着路线送,放心,晚不了您的。”
袁华岳一阵大笑,道:“放心放心。对了兄弟,你还去县里送不,我认识那蜜锦阁的老掌柜,要不带你去走一趟?他们是大铺子,肯定要得更多。”
郑昌盛闻言,把此人列为可交行列,却是客气笑道:“不用了,我们东家手里也只有一二千斤的量,这不,都定出去了。”
寒暄着出了门,拱拱拳,郑昌盛就骑上外面的驴子离开了。
第二天腊月二十,也意味着采办年货正式开始,安溆和郑昌盛、丰年,五更十分便分了两路,赶着马车去送货。
安溆是跟着丰年的,从新安镇开始,按照郑昌盛那本子上记的小摊位,一家家的给送。
赖二就是个小摊贩,在新安镇的十字街口支了个摊子,上面一格格的,摆着柿饼、杏干桃干、蜜枣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他去县城大铺子进的货,因着做得还不错,在乡下尤其是过年的时候,非常好卖。
这天一大早,他在寒风中开了摊,时不时就看向北边,那姓郑的小子说了,今天会有人把糖棍儿糖板儿送来,这怎么还不见人影?
赖二回想起那天尝了一块的糖板,现在还觉得口中残留着芝麻核桃碎的香和十分浓郁的甜。
这不会是要的多,最后才给他送吧,早知道自己该说去对方家里去取的。
没让赖二担心多久,一辆从南边过来的马车停在了摊位边。
安溆下来道:“是赖二吧,你要的两包糖板儿。”
赖二转过头,问道:“你们咋从南边来的?不是说郑小掌柜的家在临河村。”
丰年一胳膊一袋子糖板给搬下来,安溆笑道:“我们这是从南边一路送着过来的,两袋子糖板儿,一百斤,你点点。”
赖二打开布袋子,那股子甜香就立刻往鼻子里钻,他上下都看了看,又跟肉铺借了把称上称称了称,一百斤还高。
糖板一斤是三十文,赖二已经付了二百文的订货款,当下一句废话没有,将剩余的钱款都结了。
赖二姓赖,没想到人家办事儿这么干净利落,一点都不耍赖。
安溆和丰年拉着一车的糖出去,回来时拉着的就是一车的钱,小商贩日常使用的钱多是铜板,他们送的都是小户,因此收上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串串铜钱,碎银子只有那么几颗。
他们拉着钱回来的时候,街上都是人,要过年了,那出门做苦工的也基本上都回了家,这些男人又不管家里厨下的事儿,没有麻将桌,半晌午的可不都站在村里闲磕牙。
“大妮,这是干什么去了?”一个三四十左右的汉子朝安溆问道。
安溆一瞬间疑惑,这是谁啊,还真是张口就问。
丰年是个从外面来的,且在村里没待多少天,当然更不认识。
“发了点财,连你二伯都不认识了。”旁边一人笑道。
这话却是很尖酸。
丰年忙道:“我家小姐没说不认识,高邻何必如此挑拨。”
“果真是发财了,连看门狗跟咱们养得都不一样,”这人说得更加刻薄,嘲笑完了丰年,还说安溆:“你也别总钻到钱眼里,要紧的是孝敬孝敬长辈,好好供养你弟弟考出个功名,那才是给你们家光耀门楣呢。要不然,好好的耕读之家,沦为商贾末流,你爹在底下也不能乐意。”
这话就有点过了,一直都没插话的安二伯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听她侄女笑了笑,道:“再不乐意,我一个女儿家也能让家人不挨饿受冻,看您倒是高贵,都三九时节的寒冬了,还穿着层层单夹衣,有空在这里教训我,是今天早晨的饭吃得太饱了吧。”
“你说什么呢?”那人立刻恼怒,指着安溆就要上前动手,“我好歹也是你叔,就这么跟我说话的,木二哥?你就不管管?”
安二伯:他这侄女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他怎么管?又不是个男娃,还能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