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客栈,方伯才敢往里面看了眼,小声跟安溆他们说道:“那女娃,是不是认识徹哥儿?”
“她看着你的眼神是带着恨的。”安溆抬头跟宗徹说,此时才注意到,似乎从刚才起宗徹就握着她的手,然后尽量不着痕迹地把手松开了。
不怪人家,她自己也反握呢,而且好像是她抓得比较紧。
宗徹倒没在意的样子,将手背在身后,语气轻松:“或许很快我就能确定,当初我这条腿是被什么人打断的了。”
安溆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不会是重生女主吧?
不行,这几天一定要小心。那些重生归来的女主,一般都是狠人,她务必得保证宗徹能顺利考试。
不管前世他们什么恩怨,这一世,宗徹是她养了两个多月,亲自认证过人品很不错的弟弟。
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女住的家务事她不断,但是重生女主不能伤害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都还没做过的宗徹。
宗徹如今对她来说,不仅是男主,还是亲人。
“扫干净点。”
门脸很大的皮货店前,腆着肚子的老板正一手捧着个暖炉,一手点来点去地指挥着小伙计在扫街。
下雪了,他这皮货店才清净下来,今年有院试,从半个月前,他这里都是人来人往。
“胡老板,发财啊。”一个卖柴的汉子停下车,笑着招呼道。
胡老板爱搭不理的,问道:“闫老三,你上次给的柴可是不够斤数啊。”
汉子从牛车上下来,“我那些都是干的不能再干的柴,不会有斤数损失。这样吧,今天我多给您半捆。”
胡老板点点头,叫一个小伙计带人去后院。
抬头,看见对面行来一辆破旧的马车,也没理会,直到马车停在跟前,从上跳下来三个年轻人。
两个少年人虽穿着普通,但身上的那股读书熏陶出来的板正气质却很好认。
胡老板问道:“买皮货的?”
安溆不想吐槽,不买皮货来你这儿干什么?
“进来吧。”说着转身朝店铺走去,并不甚热情的样子。
安溆倒是不介意,能买到实惠的东西就成。
这家店还是小柱给他们推荐的,特地说了,这家掌柜姓胡,属阴阳脸的,看到有钱人恨不能是孙子,面对穿着一般的人时就是谁都高攀不上的大爷。
不过他家路子广,跟东北那边有路线,整个府城上这家的皮货实在,价格上也是最低的。
皮货店分三面,左中右,正对大门的中间摆放的多是些光泽感很好的上等皮毛,左边的次之,右边的最差。
反正安溆一进来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差别。
她便先问最好的。
抱着暖炉站在一旁的胡老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您瞧的这件是朵里府城深山老林的白狐皮,采用的是腋下最好的那撮毛,由手工最巧的绣娘织成,一件两万两。”
安溆听了这报价,心想怪不得这老板要笑,两万两对她来说,的确是天价。
“你们若是诚心想要,这边的看看。”胡老板指了指右边货架,一排排货架上,是折叠整齐的棕色、红色、白色皮毛。
安溆上前摸了摸,总感觉不太好。
“这都是什么皮?”
胡老板虽然不耐烦,还是解释说道:“基本上是从散户猎手那里收的,有破损的熊皮、狐狸皮,这儿还有张山羊皮的。”
安溆看了眼胡老板凑过来拿起的那个据说是山羊皮织的大毛氅,忍不住笑了声。
她上手捻了捻,也不知道是什么山羊毛,细长细长的毛,白中带黄,这要是披起来,不是和那个狗狗贵妇一样吗?
“这件七十两。”见她感兴趣的样子,胡老板便报出价钱。
安溆摇摇头,纯山羊毛的大衣在后世也很贵,不过也就一两万块钱,而且都处理得时尚又好看,跟这个手法还比较粗疏的大氅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七十两,都快够她在县城置办一个小院儿了。
胡老板说道:“皮货都是这个价格,您要是买不起,去前面的不庄街看看,买个棉褥子也是一样的。”
安溆看他一眼,半点没有被看不起的羞恼,反而是语气挺不错地道:“老板,做生意最忌讳表面识人,”信不信我有本事让你们这个行业成为夕阳产业?
“我既然带着两个弟弟进来了,自然是想给他们买个保暖又合适的披风。”
真要棉褥子,他们不会自己带棉被吗?这皮毛东西在古代是金贵,但并不意味着此时是资源短缺。对于皮毛的利用,古人们也仅仅能做到带皮硝制然后由绣娘一点点手工针织成精巧成品的地步了。
其中蕴含的艺术价值,当然不是现代机器生产能相与比拟的。
但论起造福大众,让有点钱的人都能穿起保暖毛织物,还是要看机器。
安溆当时上的不是农业大学吗?旁边挨着的就是纺织学院,她真每个一星期就去那边玩的,什么毛纺、棉纺她都在博物馆参观过实物,纺织学院六十周年校庆,她还去帮过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