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军一路逃遁,关中大军绕了些路程,到了下午才堪堪追上。
吐蕃大军人数虽多,奈何士气已丧,根本不敢与追来的关中骑兵对敌,只能留下一万骑兵断后,剩余的大军继续逃命。
这一万骑兵本就士气全无,如今又被放弃了一般,只是阻挡了半个时辰便逃的逃,降的降。
击破了这断后的万余兵马之后,李孝恭留下两千人压着俘虏返回大营,剩余人马稍稍修整之后,便继续追击。
这一番追杀持续了六天,其中又有两次追上了吐蕃大军,吐蕃依然是留下万余人马断后,其他人疯狂逃命。
这一番吐蕃前来进犯陇右,前前后后共派了接近四十万大军前来,最终能逃回陇右的竟然不足五万人。
这九万多骑兵,断后被关中军击破的不过三万不到,因为日夜逃命而摔死累死的竟然便有好几千人,还有跑散的差不多也有万人。
这逃出生天的四万多人,经过月余才最终回到了吐蕃境内,一路过得凄惨无比,粮食不足便只能杀马维持,待得回到吐蕃之后,这四万多骑兵,还能有马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负责断后的哥舒翰应对沉着,在大军包围之中,还能约束士卒,颇有名将风姿,待得五日之后,才举军向李靖投降。
李靖也颇为欣赏这位异族将军,其人不但颇为知兵,而且能看清局势,投降的极为干脆,没有仗着手中有十万大军与关中谈条件,政治智慧也不差,实在是个人才。
李靖负责接受哥舒翰的投诚,一路对其也颇为礼遇,没有将其当成俘虏,反倒好似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
而那些投降的吐蕃士兵,看主将待遇甚好,自家也没受什么虐待,心思也渐渐静了下来,一路班师回关中的路上,都极为配合,没有闹出甚乱子。
许道平与龙树菩萨争斗了六七日,待得吐蕃大军败了之后,也无心再与许道平纠缠,深深的看了一眼许道平后,淡淡的说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便转身离去。
许道平呵呵一笑,也没在意龙树菩萨所言,如今陇右战事结束,只有一些抚民事宜需要善后,已经用不到许道平在继续坐镇。
此番战事持续了接近四年,不要说那些普通将士,便是许道平自己也有些疲惫,如今关中大胜而归,许道平也忍不住心中有些欢喜,长笑一声后,便化为遁光,几个闪烁往终南山而去。
唐国公府之中,已经难以起床的李成义接到关中大胜的消息之后,竟然破天荒的多吃了一碗粥饭,精神也好了一些。
李钰早在半年前便将军权全部放给了李靖。自己则从前线回了关中,便是因为下人前来传讯,国公李成义身体日渐消瘦,精神也开始混乱,已经没法在处理事务了。
李钰也只能回了关中,一来是照顾父亲,二来也是因为二弟为人没有主见,处理小事还可,但是遇到大事便有些抓瞎,而关中又不能没有能拿主意之人,也只能李钰回来主持大局了。
李钰看着父亲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心中一颤,脸上的笑意也变的有些勉强。
李成义也是几十年中从苦难过来的,难得清醒之后,便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几日了,看着自家儿子脸上难看的笑脸,拍拍他的手后说道:
“不用难过,老夫这一生过得已经很是知足,经历过万魔齐舞的时候,也亲手打造出这宛如世外桃源的关中,如今我李家又这般昌盛,我便是去了也当含笑九泉,没什么遗憾了。”
李钰眼角含泪,连忙说道:
“大人别胡说,您只是有些小恙,过几日便能康复的。”
李成义摇头笑了笑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走之后,这关中便要交给你了,如今这天下又这般风云涌动,真是为难你了。”
说完之后,大约是气力不足,稍稍停顿了会才继续说道:
“钰儿你天资不足,但还好为人有气量,能容人,老夫也能放心不少,全真教乃是我关中的定海神针,以后有什么不决之事,可以上终南山请教许真人。”
李钰点了点头,答应道:
“大人放心,儿子知道了。”
也不知李成义哪里来的气力,紧紧抓住李钰的手一字一句说道:
“你要记住,我李家和全真教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发生了何事。我李家一定要坚定的站在全真教一方。”
李钰连忙扶住父亲,点点头道:
“儿子知道,大人好好休息才是。”
李成义重新躺回榻上,又絮絮叨叨的吩咐了李钰许多事。
李成义精神只好了一日,到了第二日又开始混混沌沌,李钰一直在其身旁服侍,连关中大军得胜回归的庆功事宜,都全部交给了二弟李旦全权处理。
李成义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即便再如何小心照顾,依然还是在第三日清晨永远的闭上了眼。
随着唐国公李成义薨逝的消息传扬出去之后,长安城中自发开始为这位为了关中耗尽心血的唐国公戴孝祭祀,不过几日便全城素缟,所有茶肆酒店,都自发关门七日。
全城已经见不到半点红色,连那些捞偏门的都自发将红灯笼撤下,换成了白色,全城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李成义如能看到这番场景,应当也会心满意足了,这几十年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
报丧消息传到终南山之时,许道平只是叹息一声,准备动身送这位老朋友最后一程。
许道平也为李成义诊治过,但其身体已经油尽灯枯,除非真有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不然便是许道平医术通神也没有丝毫办法。
随着李成义的逝世,当年来到关中的熟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林渊和司空堪已经遭了劫数,连神魂都被人囚禁,没有意外万世都难以翻身,而散花夫人也已经算是重生,和当年的散花虽然身体是一人,但其中理智神魂等已经算的上是另外一人了。
这才短短的几十年,便如同换了一个世界一般沧海桑田,实在让人不得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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