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会人来人往，有些吵杂，王嘉福的声调比较高，不懂英语的人以为王嘉福与爱丽丝吵架呢，不时伸出头来，目光盯着两人。爱丽丝文静的脸紧紧地绷着，像是听从发怒的上司训话，接受批评。

王嘉福道：“毫不客气地说，贵公司正在研制的自动络筒机FK501，和正在旺销的络筒机FK201，都存在严重的、重大的技术问题和缺陷。而且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多年了，从FK201诞生那天就存在了，贵公司目前还没有能力解决掉这个问题。”

络筒机的工作原理是将纱线或者丝自管纱上退绕下来，通过导纱、丝杆，引入导纱和丝板，经过圆盘张力器穿过清纱和丝板的隙缝，再通过导纱、丝杆、张力杆和槽筒的沟槽，最后依附于槽筒摩擦的传动力，将其卷绕成圆锥形的物体。络筒机的主要用途是将来自拈丝机或细纱机的管纱重新卷绕成容量较大的物体上。

“您说的工艺流程完全正确。不过……您所说的我们公司的设备存在重大技术问题，这个我完全不能接受。”爱丽丝扇动着长长的睫毛，道：“您说的正在研制自动络筒机FK501确实在研制的过程中出现技术瓶颈问题，目前已停止研发。不过，现有的正在销售的自动络筒机FK201，是没有任何缺陷和技术问题的。”

“NO，NO！”王嘉福毫不相让，道：“你所说的没有任何问题，是因为客户目前还未意识到机器在运转中出现的问题是产品设计的重大缺陷，倘若所有客户都觉醒了，明白真相了，那你们公司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恐怕……”

爱丽丝觉得王嘉福来者不扇，原本参加博览会是想要扩大公司品牌知名度，销售产品，王嘉福在这里横挑鼻子竖挑眼，当众批驳和指责赐来福公司的技术，那不成了赐来福公司技术缺陷曝光会，影响很坏。

爱丽丝急了，长长的睫毛上下跳动，道：“先生，请不要胡说八道，科技是需要详实的证据和理论依据的。赐来福的纺织机械技术是世界一流的，这是公认的、不容置疑的，我们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公司的声誉，更不容许任何人在公开场合恶意攻击。”

“德国人工作严谨，讲求精益求精，这是你们给全世界人的印象，但要尊重事实，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中国发明的丝绸纺织是事实，中国在陆上和海上走丝绸之路的时候，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这也是事实。用不了多少年，中国还会重走丝绸之路！到时候，或许你会成为我们的产品代理人，为我打工。”

王嘉福指了指展台上的络筒机FK201，继续说：

“这台络筒机FK201和正在研制自动络筒机FK501，在中枢控制操作系统上，都存在同样重大的技术设计缺陷，目前FK201的中枢控制操作问题还没有解决，研制的新品FK501继续沿用FK201，或将会在错误的路线上越走越错。”

“这台机器的处理器，使用的是微软公司DOS操作系统家族中的PTS-DOS和JM-OS，内核模式驱动程序通过调用操作系统的未公开 CmXxx 系列函数来操作注册表，由于操作系统内部本身维护了很多同步数据、缓存数据，直接调用 CmXxx 系列函数操作注册表造成系统内部数据不同步，严重影响系统安全性，导致数据错乱或丢失，机器识别系统误以为出现机械过热现象，被迫间歇性停机。”

这些知识，都是王嘉福在后世华夏纺织大学跟主讲绢纺学的教授、博士生导师钱一博学的，记得那时他们同样在CAE上反复模拟，解决了这一问题。

爱丽丝懂得一些粗浅的技术，却不懂更深层次的技术设计原理。她见王嘉福说得头头是道又无法反驳，便态度急转，从怒目变成了温和：“先生，您所说的高层次技术开发和研制方面的技术我不懂，您慢慢说，我们会虚心接受您的建议，以便更好地改进我们的设计方案。”

“FK201型号的设备从三年前推向市场，在全球已销售和预定了6600余台，按照每台4.8万美元的价格算，总计产值3.168亿美元，相当于当时赐来福公司总资产的5倍还要多。许多纺织厂在用过这款机器后，找不出原因。如果他们知道是系统缺陷，这些机器估计要全部退到你们公司，你们公司不单单是损失的问题，恐怕要破产几个来回了。”

爱丽丝表情严肃地听着王嘉福的话，心里很不高兴，又不知如何反驳。

王嘉福继续滔滔不绝：

“我研究贵公司的设备有好长时间了，针对这个严重的技术缺陷，我撰写的学术论文初稿目前已经完稿，用不了两个月时间，国际纺织顶级期刊《Textile Researal》和《The Jourile Institute》就会见刊。”

纺织人都知道，《Textile Researal》是由美国纤维学会主办的学术期刊，在全球传统纺织领域期刊中影响力最高，引领世界纺织学术动向。《The Jourile Institute》是由英国纺织学会主办，纺织学科权威老牌期刊，与《Textile Researal》齐名，二者并驾齐驱为世界纺织科技的带路虎。

爱丽丝更加确认王嘉福是来砸场的，又发怒了：“你这是威胁！如果你胆敢败坏赐来福公司的声誉，我们会动用相关法律手段与你说话，到那时，你将赔偿由此带来的一切损失。”

王嘉福说：“我相信贵公司对技术的严谨，也相信贵公司不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更相信贵公司不想要给千万个客户赔偿、道歉，走向破产，带着遗憾从世界纺织机械的排头，坠崖消失……”

爱丽丝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长长的睫毛从扇动到跳动，目光呆滞。

“多有得罪了，我不说了。爱丽丝小姐，请息怒。如果你们想要得到解决方案和相关技术数据，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视情况而定帮不帮助你们。”王嘉福道。

说着，王嘉福掏出英雄牌钢笔和一册数学本，写下龙湾招待所的电话号码和电挂号（电报经营部门用以代替电报用户地址和名称的号码）以及自己的名字，又满不在乎地扯下来，甩给爱丽丝。

“我们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我先走了，拜拜！”王嘉福丢下悬念，与周贵奎、蔡东来、余学义消失于爱丽丝的视野中。

爱丽丝呆呆地杵在原地，拿着这张纸，没有做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