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一袭龙袍,身形消瘦的武运帝坐在龙椅上,面容平静。
镇国司司台百里定空、当朝宰相牛资、刑部尚书姜水,工部尚书劳立四人正在围绕武运帝刚刚抛出的一个问题各自发表看法。
而阳国公此刻正瞪着豆豆眼,一脸懵圈地左右扭头,视线在几个正在发表意见的朝臣身上来回切换。
他的国公爵位是他宋家四代在战场上厮杀积累出来的,如何杀敌剿妖他擅长,但对于案件什么的朝廷大事他丝毫不通。
总之,当朝堂众臣无论是谁发表见解时,都认真倾听,不吝点头,装作懂了就行,绝对不要选边站,这是他爹教他的从政之道。
他宋家这辈子眼里只认俩字:功勋!
这也是他爹教他的,现在他毫不保留地传承给了独女宋伊雪。
积累功勋,晋升爵位!
这是大离武夫的荣耀,也是他宋家的祖训。
只不过,为何聊了这么多,陛下和诸位还不提一下破案功勋奖赏的大事?
阳国公不停的左右点头,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很专注地听着大家争论发表意见,心里却一直在暗暗为女儿的功勋捉急。
他平时是从不主动参与这等政事议论的,尤其是案子一类的大事,这对他来说太过头疼,俗称打脑壳。
今日之所以忙不迭主动请求入宫陪同陛下接见镇国司办案回朝差役,参议引灵石之案,完全是打着为自家爱女大大邀一笔功勋的心思来的。
功勋今晚恐怕是邀不到了……
在一侧默默站了不到两刻钟,宋伊雪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无奈的瞥了一眼被赐座在御书房右侧,身形圆润的粗鄙武夫父亲阳国公,无声叹息。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爹爹对于功勋的疯狂迷恋程度,今晚回去,他恐怕得在府上借酒消愁好几天了。
其实关于这个预感,她心里早有。
毕竟引灵石能追查回来,全仰仗于那个姓夜的小捕快细致如针的一番推论,而这一切,卷宗上都详细写了。
可惜父亲阳国公仅仅听闻了引灵石已经被玄衣卫寻了回来的风声,今日就忙不迭屁颠颠一个人主动进宫来了,不仅如此,还把她一个完全没啥话语权的百户差首给弄进了御书房复命。
“陛下!臣以为,此案应该继续深究下去!敢动我大离朝国家基脉引灵石的主意,必定是有着乱国之心!此等乱臣贼子若不连根拔除,恐后患无穷!”刑部尚书姜水开口道。
此刻,整个御书房里的众臣都在围绕要不要继续深究此案而争论。
目前失窃的引灵石好歹是尽数追了回来,武运帝最为担心的引灵石落入贼子手里,恐成乱国资源的局面万幸是没有发生,不过案件远远未到彻底水落石出的地步。
工部尚书劳立开口道,
“臣赞同刑部姜尚书的提议!
根据邱堂主刚才呈报的案件卷宗来看,此案牵连颇深,我工部之内必有为窃贼掌控的棋子,尤以蜀州工部灵矿监采使首当其冲,嫌疑最为重大!
臣为工部内出此奸贼叛徒而深感痛心,强烈建议陛下严查,揪出我朝中逆党蛀虫!”
意思是你个老家伙清清白白绝对没份了?
工部尚书说完,武运帝不禁多瞧了他一眼,接着转头问道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宰相牛资。
“牛爱卿如何看?”
宰相牛资略微沉吟,开口回道,
“回陛下,臣以为,此案目前应当适可而止,如今西北战事告急,七座军镇已仅剩两座在我御妖军手中,天狼国妖族联军攻势凶猛,此刻若是严追不舍,就怕狗急跳墙,此案背后之人既能掌控工部官员为棋子,必然势力庞大,即使他们没有得到引灵石,但如此势力若是情急之下在国内引发动乱,依然不可小觑。”
“牛相爷这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恰好咱们大离朝昔日从无败绩的荡寇大将军阳国公也在此,请相爷问问阳国公,那帮窃国基脉的贼子若是狗急跳墙,掀桌子现身动乱,阳国公会怕否?!”工部尚书劳立顿时严肃反驳道。
阳国公愣了愣,没想到会这帮人突然问自己,他还以为这些人早清楚他不懂这些大事的,阳国公咳嗽一声,郑重摆了摆手,和和气气地笑着,一本正经说道,
“不怕的不怕的!杀乱贼和我女儿在镇国司当差破案子一样,都是给朝廷立功,是有功勋奖赏的,本国公最擅长做这个了!”
这话一出来,整个御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两秒钟,落针可闻。
武运帝怔了怔,无语地看向阳国公:“……”
他知道这阳国公一家祖传的性子,骁勇好战,视功勋如命,所以满朝将相国公,他最为偏爱阳国公,因为这类单纯的傻粗胚武夫对任何帝王来说都是一柄锋刃永远只会朝着敌人的利刃,诚实可靠,在个人诉求上没有过多的花花肠子,所以今日这老家伙请求来御书房一同接见办案回京的玄衣卫复命他立刻就答应了。
他知道这老家伙是来替女儿争面子,邀功勋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耐地还旁敲侧击上了。
宰相牛资,刑部工部尚书,镇国司台,以及一旁的邱风雷,也一齐无语地看向阳国公。
宋伊雪秀眉微凝,默默地低下了头。
宰相牛资适时地打破沉默道,
“臣怕的并非是这些乱党贼人,而是这些人一旦引发动乱,势必会削弱我大离气运,诸位恐怕应当知晓,大离气运现如今对于西北御妖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