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豆浆,到得今岁已创立将将二十载,昔年不过是东市街边的一间庶民小吃铺,向商贾和百姓售卖豆浆和煎饼果子,挣几枚大钱。
连锁加盟的经营模式,不断推陈出新的各类庶民美食,国戚创投基金灌注的雄厚资本和人脉资源,加上接受过系统新学教育的东家们,使得永和豆浆迅速扩张,现如今早已将分铺开遍大汉各地坊市,进而走向世界了。
庶民美食,讲究的就是便宜实惠,按说在权贵云集的章台大街是上不得台面的,然事实却非如此,王侯权贵们虽不屑去吃,少年贵胄们却甚是喜爱。
譬如承泽翁主刘悌,虽说母妃不许她在外头多吃甜食和油炸之物,甚至摆出皇帝伯父所言,说皆是些“垃圾食品”,奈何她就是管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况且,永和豆浆现今的菜品也不再仅止豆浆和煎饼了,糕点、粉面、汤粥、冷热饮品、各地特色小吃,便连应季的小盅滋补药膳也是有的。
再说了,自家表舅王富贵也是永和商团的东家之一,其名下的永和豆浆也算半个自家买卖,母妃总说些“垃圾食品”甚么的,不是凭白砸自家买卖么?
常山王妃裴澹自是不会听馋嘴女儿的狡辩,女儿年岁渐大,要与闺蜜相邀出府游玩虽不好拦着,然若归府后不好好用正膳,该挨揍还得挨揍,常山王刘舜都护不住。
“你虽是女儿身,却偏就不如孝儿让为娘省心!”
常山王妃每每训斥女儿,多会如是道。
“母妃向来偏心兄长,不提也罢!”
刘悌的脾性似足了父王刘舜,时时要与兄长刘孝争宠,半点亏都不肯吃。
裴澹也是无奈得紧,儿子生性温软,加之自幼体弱,焉能不多用心照看,倒是这女儿,就像匹横冲直撞的小野马,玩命拉缰绳也勒不住,明明自幼是照着贤淑贵女的路子好生教养,却不知怎的就养成这副德行。
今日亦是如此,本因她昨日又闯祸,将德候的小重孙揍得鼻青脸肿,怎的都要禁足半月以示惩戒,奈何赵府贵女登门,邀她出游,裴澹不好“家丑外扬”,更不好拦着,只得暂且解禁半日。
奈何却似野马脱缰,清晨出府,午时没回府用膳也就罢了,此时闻得暮鼓声声,天色渐暗,仍不见人影,裴澹额角青筋直跳。
近年来,长安城宵禁愈发宽松,尤是遇着重大节庆,皆会暂除宵禁,让百姓彻夜欢庆,坊集通宵开市,直至翌日五鼓,端阳节自不例外。
这惫懒货莫不是想在外头彻夜浪荡?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常山王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王府侍卫都出动了,誓要将小翁主逮回来,好好吃顿家法。
然而,人终究是没逮回来,甚至见都没见着,王府侍卫刚到章台大街,向沿街相熟的店家打探自家翁主去向,便被扮做寻常路人的暗卫拦下了,命他们不得再探问。
王府侍卫又不傻,自然晓得小翁主必是又抱着太子殿下的大粗腿了,探问太子去处,是会惹麻烦的,只得老老实实的回了皇亲苑,向王妃复命。
裴澹得了禀报,端是无语凝噎,自家这女儿,真真是要翻天,此番待她归府,不狠狠赏顿藤条,日后更是没法管教了。
肥羊火锅的雅间内,刘悌连打数个喷嚏,惹得众人纷纷注目。
“若是觉得寒凉,不妨让人撤了冰盆。”
太子刘沐怕她受寒,便要唤侍婢入内,将用以室内降温的冰盆撤下去。
“不妨事,若是没了冰盆,这火锅吃起来可不得热死人?”
刘悌忙是出言阻止,她遗传了老刘家的重口味,喜食油荤辛辣,今日特意照顾口味清淡的庄姝,让人上了鸳鸯大锅,清锅分格内盛着乳白色的浓郁高汤,辣锅分格内的红油上却浮满了从中南半岛运来的胡椒和老姜。
但见她边是用锦帕抹着鼻子,边是不断从辣锅里夹肉,送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呛得涕泪横流复又用锦帕抹眼泪鼻涕,嘴上却仍是不停的吃着。
庄姝此时已知晓她的身份,不禁看楞了。
这真是大汉翁主么?
再偷偷去瞧太子殿下的神情,却见他竟毫不在意,反是笑意盈盈的帮着小翁主夹肉。
倒是坐在太子身边的赵府贵女,哭笑不得的劝道:“辛辣之物不可多食,免得伤了胃。”
赵婉的阿母苏媛医术精湛,她虽对学医没半点兴趣,耳濡目染下也懂些饮食养生的道理,刘悌才虚年九岁,确是不宜多食油荤辛辣的。
“不妨事的,她平日想吃也吃不着,今日难得吃上,便由她好了,宁可吃饱受罪,也要先享足口福。”
刘沐同为吃货,却是深表理解,在他年幼时,父皇也是强调甚么孩童饮食要营养均衡的,他若是不吃那些淡得出鸟的素蔬,父皇可就硬生生掰开嘴往里塞啊。
皇婶裴澹对刘孝和刘悌虽不至如此简单粗暴,却也鲜少让他们吃重油重盐和甜腻油炸之物,也是苦了自家这小族妹。
赵婉闻言,不禁撇了撇嘴,却也没当众顶撞太子,只是自顾自的从清汤锅里夹了些素蔬,夹到刘悌的食碟里。
刘悌自是不乐意,却是被赵婉一句话堵住了抱怨。
“你下次若再遭了禁足,偷偷遣人求救,看我还帮不帮你!”
“……”
刘悌无语凝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皱着小脸,硬是乖乖将那些素蔬吃了,味同嚼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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