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深邃黑暗。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四行仓库楼顶，邱明轩安排了两架高射炮机枪，准备打飞机。

日军很嚣张。

在淞沪会战中，国军出动四个中队约三四十架飞机，无一伤亡，击落敌机6架，炸沉炸伤日军舰艇几十艘，算是小胜一场。

但淞沪战场的空，却基本是日军的。

因为国军飞机太少，根本拼不起消耗，只能出奇制敌。

现在，国军撤退了。

魔都的空，就完全属于日军了。

四行仓库保卫战，不出意外的，就会有敌机参战。

尤其是轰炸机。

这些小鬼子，飞的很低，十分嚣张，国军却无可奈何，步枪机枪根本打不着，只能眼睁睁挨炸，真能把人气死。

现在，不一样了。

邱明轩有高射炮机枪，射程30千米。

小鬼子要敢嚣张，邱明轩就敢让他喝一壶，狠狠击落它几架敌机。

“有情况，警戒！！！”

忽然，楼体下方，传来急促的口哨声。

“隐蔽，隐蔽！”

有士兵大喊。

很快，正在埋雷，或者构建防御工事的士兵们，全都行动敏捷，奔跑跳跃间，跃入沙袋掩体后的壕沟里，持枪隐蔽起来。

“团座，小心。”

楼顶，邱明轩、谢晋元等人也大吃一惊，纷纷弯腰躲避，掏出手枪，藏入墙壁后，将身体掩埋起来。

洁白的探照灯，照射阵地前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情紧张起来，肾腺素在激增，整个人热血沸腾。

“别乱跑，跟姆妈，快点快点。”

“爸爸，唔们走到啥时候啊。”

“跟紧点，别乱走。”

妇女、小孩、男人的谈话声，渐渐从黑暗中传来，声音很杂乱，好像不是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好像踏着泥水。

忽然，洁白的探照灯里，印照出一批人的身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搂着小孩，拎着皮箱，蹚着泥水，走向光明。

“不用瞄了，这些都是难民。”

忽然，有士兵的声音传来，然后命令传下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从壕沟里走了出来，安抚难民们。

“别让老百姓进入雷区。”

“那边走。”

“过了垃圾桥就是租界。”

“到了租界就安全喽。”

“……”

楼顶，邱明轩和谢晋元等人也松了口气，缓缓从墙壁后站起身子，掏出望远镜，望着楼体下方的难民。

众人沉默，眼神充满哀伤。

战争，受伤的永远是老百姓。

看着难民们，邱明轩心里很堵，很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杂念纷乱，很想吩咐守财叔给难民们煮一碗姜糖水，驱驱身的寒气，但又害怕拖延了难民前进的速度。

万一有小鬼子来，这些难民就成靶子了。

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善良。

站在楼顶，冒着寒风细雨，在黑夜里目送老百姓离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邱明轩喃喃自语。

旁边，谢晋元看了他一眼，安慰道：“苦难总会过去的。”

“嗯。”

邱明轩点头，他相信，坚定不移的相信。

因为他见过光明的人间。

不过，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苦难的民众，少一些战争的伤痛。

“小鬼子……”

邱明轩咬牙切齿，眼睛里充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