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县太老爷,俺不识字,不认得牌匾,这事你问俺哥哥不就行了,非得问俺啊!”
又一阵轻笑声响起。
秦世英晃了晃脑袋,无奈地挥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黑牛应了一声,刚要出去,肖剑伸手拦住黑牛,对秦世英道,“老爷,黑牛是陆某的人证,一会儿还有事情需要他作证,便让他侯在这里吧。”
既然肖剑说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秦世英自然不会反对。实际上,作证的事本不须黑牛上堂来,肖剑只是担心他在外边太冷,才给弄了进来。
“玉珠,你还有何话说。”秦世英不再理会黑牛,向丫鬟问道。
似乎适应了堂上的环境,玉珠胆气比刚才壮了一些,虽然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却依然百般抵赖着,“老爷也听到了,那个人证喊他哥哥,是一家的,他的证词如何肯信?”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肖剑迷起眼睛盯着神色极不自然的玉珠,自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张叠起的纸,举在手中说道,“这便是裁缝铺出具的取衣凭证,大人查验之后便知真假。”
有衙役过来,接过那张纸,恭敬地放在秦世英面前的案上。
秦世英暗赞叹一声,这陆公子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环环相扣,有证据并不一下拿出来,非到节骨眼时再出示,这一下刚好堵住那丫鬟的嘴,使她再也无从抵赖了。
他轻轻地把纸展开,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紧接着,他立刻又低下头开始仔细地看了起来,表情渐渐僵硬起来。
只见这张纸并非什么裁缝铺出具取衣凭证,上面只有几行凌乱的字迹:吾儿,速到登州舅父处暂避,徐图后计。父字,崇祯四年九月二十日。
秦世英低头看着这张纸,再没抬起头来,表情由僵硬逐渐转恢复了自然。心中却快速盘算起来,陆公子拿出这封信有什么意图,是想要老夫帮着做伪证吗,还是要从这张纸上表明他与登州某人的某种关系,这上面所写的舅父是张可大还是孙元化,还是另有其人?
他装做很认真地看着,边看边轻轻地点着头,但他却不能总这样看着不说话,过不多久,他抬起头来,朝肖剑招了招手,“陆公子,你且过来,看看这里......”
肖剑依言过去,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看去,然后一拍额头,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另一家裁缝铺的凭证。”
说着话,他自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确认了一下,平放在案上。顺手将那封老爹的信拿起叠好,重新收入怀中,便退了下去。
秦世英仔细看了一遍,这张纸的确是老街坊裁缝铺出具的凭证,裁缝铺便在本城,唤裁缝一看便知真假,陆公子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在此事上授人以柄。他让衙役拿着这张纸去给丫鬟玉珠和柳二老爷看了一遍。
苦主验看的时候,秦世英的思绪依然停留在那封信上。回想陆公子当时掏信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丫鬟,确是没有仔细去看,显然是真的拿错了。那便不是特意向自己表明与某人的某种关系,也就代表了这种关系确实存在。
陆公子如此强势一个人,什么事?需要谁来庇护呢?必是张可大与孙元化其中之一。张可大全身披挂,如此大阵势杀到县衙,这种可能性很大。而孙元化也在那一刻来到县衙,虽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没对自己有任何暗示,但巡抚大人的城府何其深沉,怎会留下丝毫痕迹。而且巡抚大人的千金就在堂外听审,不但听审还督刑,不但督刑还亲手打了管家一棍。此中关系颇费思量啊!
他无法准确判断张可大和孙元化与这位人犯的确切关系,但他完全可以肯定两位登州城军政大员的确与人犯存在着某种关系,而且是很重要的关系,这一点就足够了。
心中一旦确定,如何处理便更加清晰起来。
待柳二老爷与丫鬟玉珠均看过了那张凭证,秦世英问道,“是否需要传唤裁缝上堂作证?”
柳二老爷畏惧地看了肖剑一眼,说道,“老爷我可否做答?”
“当然”秦世英点了点头。
柳二老爷这才放心地说道,“无须验证,即便玉珠记不清他进了哪家店铺,并不说明人犯没有进入柳府做下那腌臜之事。”
肖剑踱着脚步过来,没有再动手,而是冷冷地看着柳二老爷说道,“至少可以说明这丫头眼神不太好,记性也不太好。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吗?这一点先记下,一会儿再算总帐。”
而后,他转向丫鬟玉珠,问道,“你第一次见到陆某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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