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二老爷虽然身在大堂之中,却对正在受刑的老朝奉毫不关心,反而竖起了耳朵听起了外边的动静。通泰当铺是柳府的产业,老朝奉自然也就是柳府的人。管家已经把供词给他准备好了,量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反而接下来的事情,管家还要唱主角,登城第一讼师被人犯一耳光打成了哑巴,如果管家再被打坏了,只能自己赤膊上阵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行刑处距离大堂稍远,第一声惨叫传进来时,柳二老爷心里有了底儿,看来赵闯还是个办事儿人。没听见棍子响,看来打得不重,倒是那管家装得还挺像回事。
过了一会儿,又清晰传来啪地一声响,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柳二老爷心里叹息着,这衙役功夫就是了得,放水之后,还能打得这么响,便是谁听了都以为是真打的。
同样听着外边动静的还有知县秦世英,他可不想因为杖数不足或存在假打的问题惹怒了陆公子甚至是张可大。一旦发现有问题,他便会严肃处理,也好把自己摘出来。
此时身受夹棍之刑的老朝奉再也忍不住疼痛,浑身颤抖地连声喊着,“我招,我招......”
随着秦世英的吩咐,衙役取下夹棍验看伤处,手指被夹处有着明显凹陷的淤紫夹痕,剧痛使得手指如同活物一般各自痉挛抽搐。哆嗦着招完所谓的供词,果然,与管家所说的毫无二致。
知县自然不依,喝令再次用刑。不料刚一用力拉紧夹棍,老朝奉便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很清楚,这一顿苦头是免不了,如果一开始就装晕过去,不如现在有效果。
秦世英怕真闹出人命,急忙令人押到监房予以救治。肖剑冷眼看着,没有说什么,该受的惩处他也受了,再用刑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过不多久,管家被行刑的衙役拖了进来,往地上一扔。管家的裤子已经穿上,趴在地上哼唧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后来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哼哼着。
开始柳二老爷以为他是装出来的,后来发现不对,是真的被打成了这样。他抬头愤怒地看了赵闯一眼。却料不到那厮反瞪了他一眼,然后便不搭理他了。
柳二老爷收回目光,缓缓低下头来,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看着趴在地上的管家,秦世英揉了揉额头,招手叫过来赵闯,耳语道,“打了几下,怎么叫了十一声?”
赵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秦世英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他没再去看孙元化,而是看向倒负着双手的肖剑,手指捋着颌下胡根儿,微闭双眼沉吟起来。
很快,他便睁开眼睛,向管家问道,“苦主,可否继续听审?”
管家除了哼唧声,再也没有什么反应,秦世英令衙役将他拉下去收监。
“你招还是不招?”管家被拉走之后,秦世英向柳二老爷问道。
柳二老爷神情冷漠地扫了一眼身前的徐真如,胳膊用力一拨,将他拨到了一边,向秦世英一拱手便要回话。
徐真如同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率先拱手说道,“老爷,徐某不再为柳家行代讼之权,可否先行下堂?”
秦世英摇头道,“堂审尚未结束,为避嫌,你暂且退到一边。”
徐真如没再坚持,朝柳二老爷一拂衣袖,依言退到了墙角。
柳二老爷略一思索,说道,“老爷,在下有下情回禀。让老朝奉指认人犯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人犯到柳府行窃,见本府丫鬟玉珠生得美貌,一时见色起意,便糟蹋了玉珠。是玉珠在街上认出了人犯,管家才跟踪此人到了通泰当铺。因事涉女儿家名节,才如此迂折指认,请老爷明察。”
窃案原本峰回路转几近澄澈,经柳二老爷这一番话,众官员一下都精神起来,目光汇聚到肖剑身上。内中情由,似乎这样解释,完全可以说得通,只是这样一来,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真相到底如何,这个年青人又会如何应对?
孙元化虽然多看了肖剑几眼,神情却依然如先前一样,沉静似水。反倒是张可大猛地坐直了身子,望着肖剑,手指轻轻地扣打着桌案,笑容渐敛。
肖剑听着听着眼睛眯了起来,他唇含冷笑逼视着柳二老爷,却没有说什么。
秦世英手指捻着胡须想了想,问道,“既然丫鬟玉珠在柳府见过陆公子又被其糟蹋,因何先前不说?”
“在下刚才说了,事涉女儿家名节,毕竟玉珠以后还是要嫁人的,为保其名声,才没有提及。”柳二老爷回道。
“那你为何现在又说了?现在就不顾及玉珠的名声了吗?”知县秦世英双手拄案探头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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