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的恩宠厚待哪是凭空就有的。”
老夫人回忆过往,面色仍有沉重,“当年陛下登基很是艰难,恪王夺权,虎视眈眈。”
“我还记得那是深秋,正是寒风凛冽的季节,昭华怀孕四个月,连夜去往边关和宁国公会合,整顿三军,又赶路奔回京城,身子都亏损得严重,险些落胎。好在上天垂怜,陛下登基后,世子平安降生。”
“所以宁国公和长公主手握重权多年,世子也备得信重,是吗祖母?”崔婉仰头。
老夫人笑了笑,“是,也不是。”
崔媛崔婉两姐妹狐疑。
“得权是一回事,能在最得意的时候避退更是君臣相处之道。”
老夫人话落,崔妩便适时递上一杯热茶。
她顺手接了微饮半口,缓缓放了,这才继续道:“陛下登基后,宁国公便以要照顾长公主为由请辞了神武大将军的职务,不再赴边关,并推荐了陛下的人去任职,自己则只求领一闲职逍遥度日。昔日领兵挂帅的长公主也将军权还了回去。”
“兵权何其来之不易!”景朝建国数百年,边关战事不多,要一路青云直上做到大将军的位置,不知宁国公要付出多少努力。
还有昭华长公主,古来女子能领兵打仗的能有几位?
景朝至今也才出了她一个。
可两人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叫人敬佩。
崔媛震惊过后,只得慨叹,“古来多少文臣武将因不舍权位不肯卸任,落得凄惨下场,这二位如此豁达,难怪尊贵显赫至此。”
老夫人颔首,“所以呀,急流勇退,才是大智慧呢。昔日他们交出权位,却更得陛下信重,以至于宁国公荣封太尉还有实权,长公主虽不在军中了,却还遥领将军之职,足可见陛下信赖。”
“这亦是为人处事之理,”她淳淳教诲,“你们日后虽不做文官武将,却也要管一家一宅乃至一族之事,与别家女眷相交,替家族谋划。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皆要慎思慎虑,不能怕难而退却,也不能因他日高升而忘形。”
“女主人眼界宽广了,也能带着夫君和家族更上一层楼,反之则家族不兴,即便有运道能直上,却也要半路夭折,何其悲叹。”
“你们都要到了及笄的年纪了,这些东西,都要记牢了。”老夫人说到此处,忍不住多嘱咐几句,“咱们崔氏女子,即便不能做那人上人,也不能没了眼界和气量,叫外物困住双眼。”
“若是个鼠目寸光之人,与蛙居井底何异?”
暖日渐移,已过巳时。
外头有侍女通禀,“老夫人,宁国公世子和靖宁侯前来拜会。”
老夫人这才直了直腰,笑道:“得了,都收拾收拾,随我出去见客。”
嫡亲祖孙几个在内室说话,自然也不必太拘于礼数,一个个都靠着崔老夫人,尤其最小的那个崔娇,还窝在祖母怀里撒娇呢。
这下子,便都坐直起来,规规矩矩福身称是。
才在正厅坐了,便见侍女领着两位翩翩少年郎进来。
左边那个身着月白广袖锦袍,腰系玉带,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唇边好似永远带着恬淡浅笑,矜贵又温润。
旁边那个一袭绛紫色长衫,五官极为出众,很是绝美不凡,许是因长期居于军中的缘故,眉眼间略带一丝凶煞之气,却为之阴柔的面容上平添了一股子禁谷欠之感。
两人各有千秋,皆叫人移不开眼。
“郡主安好。”两人微微拱手,很是恭敬。
老夫人眉开眼笑,“好好好,快坐。”
“近日天热,世子的伤可好些了吗?”她望向温卿南,很是关切的意思。
“只是小伤,早已痊愈,郡主不必挂怀。”
“那就好。”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宫中公主下的手,她也不好问得多了,只怕还叫宫里以为她如今仍心怀不满。
便又看向桓起,目光更是慈和,“一别数年,侯爷愈发风姿出众。”
闻言,桓起连忙起身,“当年承蒙太傅大人和郡主相助,如今归来,拜谢万分。郡主直呼我名便是,否则,桓起百死不敢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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