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的襄阳城斜风细雨。
春雨贵于油。那一树树的花不知不觉的落了个干净,城内城外,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战争带来的苦闷,好似被冲刷了个一干二净似的。
段家军悄悄地出了城,依旧是留了那长孙家的荆州军镇守襄阳城。
若非那城门前的泥土里,还有斑驳血迹,几乎所有人,都要以为襄阳被围乃是一场梦,段家军的大军上回誓师出征去打京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同回来之时疲于奔命不同。
这一回的段家军一路向西,走得格外的轻松!
那陇右之主李光明,还有山南西道节度使余墨皆已经伏诛,陇右军更是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残兵败将,于如今越发强大的段家军而言,不足为虑。
因为身上带着伤,段怡这回罕见的没有骑马,同祈郎中一道儿,缩在马车里。
“你倒是长进了,我还当你知晓那京都有宝物,会立即冲过去掘地三尺的!再说了,咱们就要将京都,拱手让给崔子更么?信中所言,三分京都,又是何意?”
祈郎中见段怡脉搏强壮有力,壮得像那小牛犊子似的,将搭在了她脉门上的手,收了回来,没好气的问道。
段怡百无聊赖的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中。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储食的仓鼠一般,“宝物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走了,不着急。”
“放着好好的山南西道同陇右道不要,万一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叫他们死灰复燃,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等这一仗打完了,咱们便回襄阳城来。先生便可抱着瓜啃,坐在田间瞧着你那大儿子收稻子了!到时候我拿着一面铜锣,搁旁边敲着,给你助威!”
“譬如你说,我儿子真厉害,我就咣一下!你再说,我儿子这臂膀有力,日后我死了摔盆打碗没问题,我又咣一下;等下了田回城的时候,我一路咣咣咣,快看快看,祈先生有儿子啦!”
祈郎中的嘴巴张了张,他瞠目结舌的看向了段怡。
“你啷個把老夫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段怡绝倒,她鄙视的看了祈郎中一眼,“天下竟是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祈郎中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多谢夸奖,这是我们师门的最高荣誉。”
见段怡一脸无语,祈郎中又道,“你莫要岔开话头,崔子更当真乐意同咱们三分京都?”
段怡皱了皱眉头,“我不想要京都,所以没有往北去。三分京都,是我们三军结盟的时候,说好的,可谁知晓,后来出了襄阳的变故。”
“咱们南下来拦沈青安,虽然亦是为了防止他继续南下,拿下江南道。可说到底,我是为了救自己的襄阳城,方才离开京都的。”
“那些北蛮人,是崔子更同苏王爷打走的。我并没有出什么力气,他们大方要同我分京都,我若是受了,倒是叫天下人耻笑了。”
祈郎中一愣,见段怡目光清澈,并没有任何遗憾同勉强之色,他心中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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