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人牙子说着,面露难色,“再后来……那田家的三爷,是我们常清楼的常客。那会儿常清楼,还不是付五娘子管着。”
段怡并不意外,付五娘子是江湖人士,从前籍籍无名,是跟着田楚英回来襄阳的。
他们能杀了一个姓蒋的乡绅土豪,就能杀掉第二个,夺了常清楼。
“田家三爷有一次醉酒,不小心说漏了嘴。大人的母亲,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便死了……”
“下人们进去,正好撞着……撞着夫人躺在地上,被人开膛破肚。大人手握尖刀,一脸都是血……中衣全染红了。”
“这种事……田家怕传出去会影响宫中的娘娘。便将大人连夜送走了,对外宣称夫人是得了急症。就在榜下被鞭挞之事不久。”
人牙子说得心有戚戚,毕竟大周乃是礼仪之邦,像这种弑父杀母之事,那是少之又少,谁听了不咒骂上一句狗崽子不是人。
他正喟叹着,却是感觉一些白花花的碎渣子掉落了下来,人牙子艰难的扭头一看,只见那個叫段怡的姑奶奶,正大口的啃着白馍馍。
我在讲血淋淋的人间惨剧,您怎么像是在茶馆听人说书!
段怡见人牙子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一巴掌拍了过去,“谁让你说他有多惨?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嗜好,又有什么怕的?他不是考秀才么?怎么又有一身功夫了?”
论比惨,她段怡还没有怕过谁!
再惨,那也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更加不是拍拍屁股去富水毒杀她的人的理由。
人牙子心中哀嚎不已,不是您问田楚英是不是杀了他亲哥哥么?
他想着,却是一梗,他的确是兜了个圈儿,也没有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祖奶奶,我晓得的事情,我都告诉您了。那田五郎是谁害死的,咱没有趴在他床底下,咱也不知道是不是?”
“田大人喜欢什么?喜欢养鸡算吗?他在城中,有一处园子,专门用来养鸡。听说那里头的鸡,都是吃人参燕窝,穿缎子的!”
“据说其中有一只,生得跟凤凰似的,头戴金冠,身上的羽毛像霞光一般。大人给那只鸡取名叫做披霞。白日的时候,还会同披霞一道儿出来溜达。”
“不过小的没有亲眼见过,要是直视披霞,可是会被挖掉眼睛的。”
段怡眸光一动,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味。
人牙子见她那副心神荡漾的模样,忍不住缩了搜脖子,蜷缩成了一团。
“大人武艺高强,手底下又有重兵可用,他怎么可能会怕什么?换做是我,我也不带怕的。至于功夫,大人自幼就会的,具体从哪里学的……”
“我一个青楼的小人物,也就是从那些花娘嘴中听得一二,当真是不知晓了。”
他说着眼珠子一转,“祖奶奶,女大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便放我一条生路罢。”
段怡没有接茬儿,她眯了眯眼睛,又道,“先前在城门口,那姓柳的又是怎么回事?”
人牙子脸色一白,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两具尸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先前他可是说了,那柳大人就像是喜欢这种长得好看的傻缺,所以他方才买了一对回来。
可他这哪里买的是什么傻缺,这分明是要他命的活阎王啊!
“那姓柳的,乃是大人手底下的五大将之一,是个独眼龙,一柄月牙铲,上头的血就没有干过。大人要杀人,多半都是这个姓柳的出来杀的。”
段怡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也饿了,就去那个姓柳的家中吃饭了。你给指条路!先送杜鹃去蒋园。”
人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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