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法家的术,势法三派聚集。郅都麾下的官吏们本都抽出了宝剑,在看到张不疑到来之后,即刻收起了剑,而包围着他们的那些廷尉甲士,也是连忙后退,不敢再前进,张不疑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严肃。“张公”“张公。
张释之和郅都两人分别拜见了他,张不疑板着脸,打量着他们两人,“陛下重用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争斗的吗廷尉的案件都已经审理完了吗通文府的邸报都已经完成了吗”
两人虽然凶狠,可面对当朝三公的训斥,也没有继续顶撞。“都跟我来”张不疑挥了挥手。让其余官吏和甲士们先回去,自己则是带着郅都与张释之两人朝着皇宫内走去,走在路上,三人沉默不语,张不疑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厚德殿之前,随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再次审视着他们。
“等进了厚德殿,但凡我听到你们彼此弹劾一次我就将你们两个人一同斩首知道了吗”“唯”
两人再次行礼。
张不疑这才领着两人走进了厚德殿内,“陛下”
刘长并非是独自一人,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大臣,而这人张不疑是认识的,正是刚刚从西域那边回来的陆贾。陆贾这些年里可谓是大出风头,先是出使西域,一手挑起了匈奴的内战,随即出使西域,使得匈奴后方大乱,在击退匈奴之后,陆贾又通过高超的外交手段,成功让西域诸国归顺大汉。
当陆贾返接到天子诏令,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忽然就变得很受欢迎,从河西到陇西,再到长安,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地方官吏,还是当地的名士,都是纷纷拜见。”用很高的规格来宴请他,甚至还有一些年轻人拦住他的车,希望能拜在他的门下。这让陆贾很是困惑,难道我在西域做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大家所知道了可详细询问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如此尊重自己是因为老师的缘故,说起来陆贾跟张苍算是师出同门,只是,不同于张苍这种长期跟随在荀子身边的真传,陆贾只是有幸跟荀子请教过
学问而已,不过,这位不算太正式的弟子,却是荀子诸多弟子里思想最偏向他的。这也没办法,谁让荀子的弟子们都不靠谱呢。
愣是没有一个是对得起荀子的。李斯,韩非就不用说了,他们甚至都不是儒家的,而学儒的如浮丘伯,可浮丘伯学完之后投了谷梁,有张苍,一个无论是言语行为还是模样都不像儒的儒,跟着荀子学诗的毛亨,可他也已经开创了自己的派系,到最后,好像就只有陆贾是荀子弟子里最有名,并且保持了荀子真传,没有走太歪的。
当然,作为荀子的弟子,一点都不走歪是不可能的,陆贾在学儒之后,又学黄老和法,反正不是正统的儒,不过他没有其他师兄弟那么偏,那么奇特。
荀子坚信任何人都可以成圣,坚信人定胜天,大概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不会太多的干涉弟子们的选择,任由他们各自去追寻自己喜欢的学问。在某位厉王的干涉下,荀子的地位不断的提升,连带着张苍,陆贾,甚至贾谊等人的地位都开始提升,如今已经出现了很多专门钻研荀子学问的名士们,都希望自己的钻研成果能被天子所看重。
陆贾刚刚回到长安,刘长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接到了皇宫里。
张不疑坐在了刘长的另一边,至于郅都和张释之,就只有站着的份了。
刘长指着他们两个人,笑着对陆贾说道“陆公啊,这就是朕的鹰犬啊
在此刻,鹰犬并非是贬义,狩猎在此时是很隆重的活动,而鹰犬都是在狩猎中能起到大作用的,同时以忠诚和勇猛来闻名的,并不算是辱骂,除非你是用来反讽。
陆贾打量着面前的这一鹰一犬,他还没有回到长安,就已经听说了他们的事情,虽然是儒生,可陆贾对这类人并不厌恶,毕竟,他也钻研过法家的学问,钻研的还是韩非之法,也就是法术势合。韩非在法家里算是一个例外,他的学问里几乎囊括了商鞅之法,慎到之势,申不害之术,学他一个人的学问,就能跟这三位同时过招。而庙堂里还有谁是学韩非子之学的呢当然就是那个在南越跟申屠嘉掐脖子的晁错。
如今法家三派就已经如此热闹,若是晁错再回来,那局面就更加难看了。“陛下能有这么多的贤人辅佐,这大汉天下定然是更加的兴盛,我在地方时,他们都说陛下乃千古一帝,陛下的贤明就是这样了,哪怕是隶臣也能感受到您的仁德,哪怕是您的敌人也要折服与您的品行功德”
陆贾笑呵呵的赞叹了一句,随即又看向了张释之,询问道“听闻您废除了连坐法,又不再以双倍的刑法来对待上诉失败的人,这是为什么呢张释之认真的回答道“我认为,一人犯罪,因为他的缘故,就要将他的邻居,他的主官,他的亲人全部下狱,因有罪的人而去迫害无辜的人,这是不正确的行为。
那为什么要支持百姓们去上诉呢您或许不知道,那些犯罪的人,都不愿意轻易认罪,您给与了他们上诉的权力,他们就会不断的上诉,往后地方处置罪人,都会变得非常困难,廷尉官吏就要受苦啦
张释之认真的回答道刑法是关系到人命的事情,若是因为怕麻烦,怕拖延时日,怕官吏劳累,就随意的施行律法,那若是有无辜的人因此受到惩罚该怎么办呢便是有一千个恶人上诉拖延时日,但凡能确保一个无辜的人能幸免,那也是值得的。“好您说的很好,实有卫鞅之风也”张不疑冷笑着,说道“就是太有卫鞅之风了,连对待太子的行为都是一样的,我阿父都吓坏了,就怕哪一天张公就要冲过来挖了他的鼻子,往他的脸上刻字”
张释之脸色一沉,没有多说什么。刘长皱着眉头,“留侯怕什”
忽然,刘长反应过来,忍不住的拍手大笑了起来,“朕懂了商鞅挖了秦国太子老师的鼻子,往他脸上刻字对不对”
陆贾眯了眯双眼,笑着说道陛下英明不过,真正应该害怕的人是释之他自己啊,若是学商鞅,学出个车裂又该怎么办呢
张释之没有反驳,郅都却忍不住说道“有商鞅之志,有商鞅之为,车裂又有何惧呢”
陆贾大笑了起来,“是我失言,陛下这鹰犬和睦,相得益彰,我先为陛下贺”听到这句话,郅都回过神来,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刘长看着他们两人,认真的说道“朕让你们过来,不只是让你们见一见陆公,还是要你们来辅佐陆公的陆公返回长安,是为了操办一件大事.若是陆公有事吩咐你们,你们要听从他的命令,绝对不能为难他。尤其是你,释之”
若是你再以什么律法来拦着陆公不让他做事,朕可饶不了你”
“还记得上次玉杯的事情吗”“臣知道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有名的案件,祖庙
的玉杯被偷,张释之坚持自己的判决,说服了天子,可很少有人知道,在当时,刘长发现自己说不过张释之后,就决定文的不行来武的,愣是将张释之压在身下一顿打,打完才同意了他的判决。当然,这种影响天子名誉的事情,外人是不怎么知道的。两人还是恭敬的保持着听令的模样,站在天子的面前。
刘长却拉着陆贾的手,说起了大事。“西域诸王什么时候赶到”“大概就是在月末了,臣特意安排,让他们一同前来,此刻就在河西聚集他们前来长安,也是彻底成为了陛下之臣,我这里有个名单,请陛下看着来操办,有几个人是不服气,陛下可以对他们苛刻一些,让他们感受到大汉的强大,有几个是非常敬佩您的,请您平和的
对待他们还有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