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厂,牢房。
这间牢房已经有近百年历史,几乎是在大铁厂诞生的第一天,就跟着一起建立起来,近百年来,不知道多少工人被关押在这里,惨遭折磨和杀戮,作为“杀鸡儆猴”的牺牲品,维护修仙者的高压统治。
黑黢黢的钢铁刑具上沾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和可疑液体,虽然颜色已经黯淡到近乎看不见,却依旧萦绕着浓烈的血腥味,那是困死在这里百年的冤魂,正在低低地呻吟。
此刻,牢房如腐败变质的罐头那样,挤满了上百号人,一个个都遍体鳞伤,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若非胸口依旧有着微弱的喘息,简直和死人毫无二致。
他们就是无忧教暴动的骨干力量。
徐志成抱着一团锈迹斑斑的镣铐,蜷缩在角落里,胸口几乎凝固,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却还有最后一丝神采,倔强地绽放着,久久都不肯熄灭。
“志成哥”
身边一条身形矮壮,如石墩般的汉子比他伤得稍微轻些,一边照顾他,一边低声道,“老孟和石头没、没撑过去,刚才已经被修仙者抬走了,这一战,咱们是彻彻底底输啦!”
徐志成凝视着牢房上方蛛网般的裂纹,这裂纹映照到眼眸深处,如同两朵花儿般冉冉绽放,他似乎没听到同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四,我刚才眯了一会儿,你猜我梦见谁了?”
那矮壮如石墩的汉子“老四”微微一怔,道:“梦见小宝和小奇了?”
“不是,我家那两个小子啊,只要眼皮一睁开就老是在我眼前晃,哪里还用梦中相见?”
徐志成咧嘴,艰难笑道,“我梦见你爹了。”
“啥玩意儿?”石墩汉子愣住。
“我梦见你爹和我爹了,他们两个不是拜把子的兄弟吗?”
徐志成虚弱道,“老四,你还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咱们两个小时候,那两个老家伙还在时,那时候咱们两个是真皮啊,东家偷鸡西家摸狗,偷厂里的皮条和钢珠出来做弹弓,专门去打大姑娘的屁股,谁穿得花哨就打谁,有一次还被别人告到家里,结果你爹和我爹联合起来逮咱们,咱们两个当然就跑啊,跑了好几座厂,在管道上面爬来爬去,终于还是被他们堵住了,那叫一顿好打,打得昏天暗地,屁股都快打没了。
“两个老家伙打累了,就坐在一块儿笑眯眯地喝酒,咱们两个就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屁股,连坐都坐不下去,哭都哭不出来你还记得吗?”
石墩汉子“老四”愣了很久,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活络开来,哑然失笑道:“记得,记得,这还能忘啊?这会儿一想起来,我的屁股还疼着呢!”
“哈哈哈哈!”
徐志成笑道,“可是啊,两个老家伙把咱们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之后,第二天又一人送了咱们一把精心打磨出来的大弹弓,还带滑轨和瞄准的,比那会儿厂里所有孩子的弹弓都要好,好一百倍,还让咱们以后都不许用弹弓打人和砸窗户,只让咱们去大铁厂周围的废弃矿道里打地虎子。”
“有这事!”
石墩汉子“老四”的笑容愈发灿烂,“打大姑娘的屁股,我不如你,但说到打地虎子嘛,志成哥你就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啦!”
“是,哪次你不打几十个地虎子回来,拿铁丝一串,放在火上烤,香,真香!哧了咔嚓一通大嚼,满嘴流油,那些淡出鸟来的肉泥罐头,真是没法比!”
徐志成微微闭上眼睛,眼角有晶莹在闪烁,“老四,你还记得你那把弹弓后来去哪儿了吗?”
石墩汉子“老四”摇了摇头:“年头太多,那谁还记得!”
“是啊,我那把弹弓也丢了。”
徐志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味道,“但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串烤地虎子的味道,那个油啊,真想再痛痛快快吃一回,只可惜这几十年大铁厂向四周扩大了十几倍,所有矿洞和隧道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已经很久没找到地虎子了,是吧?”
“没错。”
石墩汉子“老四”道,“现在的小孩儿没口福,活几十年连地虎子都没吃过,真是那什么,志成哥”
老四吃不准徐志成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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