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马车已经跑将起来,根本没有停靠等待郑金花的意思。
溪草心中一疑,正想呼呵护兵停车,裹着深蓝色襁褓的女婴忽然哭叫起来。
女儿一哭,旁边的哥哥也扯着嗓子嚎起来。溪草手忙脚乱把孩子从小竹篮中分别抱起来,好不容易才把一双儿女哄安静了,再抬眼时,才发现马车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顺着半掀半闭的车帘,溪草很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出行两辆马车差不多十来个人,现在只剩一辆马车并赶车的护兵和她们母子三人。
旁人也算了,竟连刘医生也不在左右,而且她最信任的郑金花也被龙砚平刻意隔开……
溪草心中咯噔,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莫非,终还是谢洛白和她信任错了人。龙砚平口口声声表示以命守诺,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大早才刚刚生产,又拖着两个出生不过一日的婴儿,说是手无寸铁毫无还击之力也不为过。
这般状况,自然不便硬拼。溪草脑中思索飞快,犹在计较如何拉拢这个很有可能被龙砚平策反的护兵,马车转入一条深巷,溪草隔着车帘起伏的缝隙往外望去,但见前面一扇足够马车进入偏门大开,护兵毫不犹豫赶车入内,只几个呼吸,马车一下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声焦躁的女声也随即响起。
“少夫人!”
溪草掀开车帘,登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大抵错了,声音中难掩惊愕。
“金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少夫人,一会我再和你详说。”
见溪草和孩子都平安无事,金嬷嬷明显松了一口气。她麻利地爬上马车,先把溪草从马车上扶下来,替她裹上防风的大氅又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交给赶车的护兵,把母子三人带到了小院正对的厢房。
看着屋中一应俱全的婴儿用品,溪草且惊且疑。
“这是哪里?”
“还是未园。”
溪草愣了一下,立时回过味来。
“这么说,这一出调虎离山都是砚平的主意?你们怀疑郑金花或桑姐有鬼?”
“少夫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金嬷嬷笑盈盈地把两个孩子抱到窗边的鸳鸯塌上,麻利地给他们盖上小被子。
“何副官在安排地方的时候,就考虑地很周全至于这多备下的一套婴儿用具,乃是龙少爷的意思。”
金嬷嬷带着溪草在房间中扰了一圈,溪草才明白这所谓的“考虑周全”是什么意思。这差不多二十平方的屋子,床板下面藏着一个地下室,听金嬷嬷说,里面不止婴儿用品齐全,还具备了做外科手术的条件,药品食物一样不少。
“昨天我熬到后半夜就撑不住了,被郑大夫和桑姐叫去休息,都没有看到小少爷和小小姐出生……”
溪草还以为她愧疚,柔声安慰。
“你年纪大了,再说还有郑大夫、桑姐并刘医生,全部守在旁边其实也没有必要。”
金嬷嬷犹豫了一下,道。
“不是的!少夫人生产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临阵掉链子,平素我精神头也好,昨夜突然那样,虽说遗憾错过了孩子的诞生,然起初也没有察觉什么。直到今日大早,听到龙少爷说未园被人盯上了,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
“后面想想,我之所以突然精神不济,乃是喝了郑大夫递来的茶。那茶水据她说是提醒的,用到我身上,反而越来越困……”
溪草吃了一惊。
“那茶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喝了?”
金嬷嬷沉吟。
“当时郑大夫给产房中每一个都沏了一杯。只是刘医生留洋的,饮食上有些怪癖,只喝自己兑的葡萄糖水而桑姐看少夫人生得不顺畅,又是求菩萨保佑,又是不住念佛,兴许也没有心情碰杯。想来,只有我一人喝了……”
闻言,溪草目光越发古怪。
郑金花医术高明,用茶水把人放倒对其完全不是难题想起自己已疼得迷瞪几乎力竭时,郑金花才献出那所谓的秘制灵芝益母丹,溪草疑惑更深。
“我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只有郑金花一人在旁边?”
金嬷嬷认真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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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两个孩子都是郑大夫一手接生的!当时桑姐在外面煨姜汤,刘大夫被郑大夫打发去烧热水……等龙先生收到未园被人盯上的消息,冲进产房的时候,孩子就生了!”
按理说,多个人多个帮手,郑金花支开二人的意图,溪草实在想不明白。莫非真如龙砚平猜测,这伙在未园四周出没的人,真的和郑金花有关?
而她的目的,或者说是他们,又是什么呢?
溪草头疼欲裂。
天微亮时候才将将生产,而后还没有歇下一口气,又马不停蹄上了马车奔波进出。在马车上,为了不让周遭人担心,她都在强撑如常,现在再也坚持不住了。
“少夫人!”
见她身体摇晃,金嬷嬷忙把她扶在床上躺下,正要帮她盖上被子,溪草忙一把拉住金嬷嬷的手,出口的声音气若游丝。
“这里……平安吗?”
金嬷嬷微笑,飞速向溪草叙说了龙砚平的安排。
“少夫人放心,龙少爷很妥当,你好好睡一觉,小少爷和小小姐有我照顾。”
所有的一切和溪草想象中出入都不大,唯一的意外便是那半途偶遇的土匪。不过即便没有他们,龙砚平也会制造事故,甩脱其他人,这个意外的出现,无非让计划提前了。
而在溪草来到未园时,一架和她所坐马车一模一样的车子,会出现在通往槐村山道上。当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被抢劫一空的空车,溪草和孩子会顺其自然地失踪于人前,躲在这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静观其变!
好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溪草心中赞叹,也感慨龙砚平对人心的掌握之精妙。
大抵知晓已经平安,溪草再也抵不住困意,一头睡了过去。
再说龙砚平那边,解决完土匪之后,便打马往槐村过去,不想在山道上与郑金花不期而遇,当然,现在的她已不是孑然一人。
龙砚平锐利的双眸淡淡扫过郑金花身后平白冒出的一队人马,声音骤冷。
“郑大夫,你周围这些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郑金花双眼猩红,面上不是惯常的慈润形容,凌厉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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