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整整影响了何曳在青葱岁月里全部的爱情观。
天色渐暗,刚刚还明亮的月色一下子就隐落梢头,像她的心情一样暗淡无光。
何曳快步走在西餐厅前的宁静小道,这里临近这一区最大的休闲公园,四周绿树环绕,晚上散步的行人来来往往,清爽的风从空旷广场吹来,挟着风雨欲来的微风,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一点。
她放慢了脚步,她相信叶辰会追来,她不能太任性,要给机会他解释。她几乎已经能看到他焦急而又无奈的脸,几乎能听到他暗哑而更加姓感的声音:“阿曳,你不相信我吗?”
“阿曳,即使你不相信爱情,也要相信我。”
这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那般的深情而笃定,言犹在耳,他的脸她却多日不曾相见。
是的,她应该相信他。他们的爱情已经很纠结,如果失去信任,他们前面就连路都不会再有。
朱晴晴、郭子淇、刘欣……这些女人何其多,但是我只有一个。
她一步三回头,直至天色全黑,直到身边的行人渐散,直到大滴的雨点从天空向她滴答而来,她才听到心灵滴沥的雨声。
何曳,你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及不上刘欣明理,比不过郭子淇美艳,学不来朱晴晴高贵……
你是如此简单平凡的一个人,不够温柔、不够奔放,甚至连生米煮熟饭都扭捏到让他食欲全无。
何曳,你凭什么就要求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你,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另一个你?
雨帘骤然分向四边,从黑灰的伞顶顺流而下。她听到雨水打落伞顶那美妙的水声,看见伞旁垂珠而下的水串。
何曳,你傻啊你!在这样的雨夜,你哭着埋怨他的爱,他却在后默默的为你撑起一把伞。
“叶辰……”泪珠肆无忌惮的落下,她欢快的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用尽气力捶他的胸口,扯他的碎花领带擦自己的鼻涕……
然后,她拿着那条脏污了的领带,抬眼,傻傻的冲口而出:“翊良?”
丢人丢大了,当街痛哭也算了,居然还随便扯了翊良的领带来擦鼻涕?
她再也不记得哭,手悄悄的松开那条领带,再偷偷的退后一步,刚想逃,却被陆翊良拖着手臂扯回伞下。
“雨很大,傻瓜。”
“哦。”她尴尬的笑,撩撩自己的湿发:“对不起,翊良,我,我……”
他仿佛是刻意要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所以静静的笑得深沉:“哦?”
何曳眼一闭,心一横:“又不是天塌的大事,不就是一条领带嘛,我明天赔你一条。”
“你当然说得轻松,这是巴黎买回来的,限量版。”陆翊良认真的摇了摇领带。
何曳认得这领带的牌子,她跟得叶辰日子久了,各种顶尖的贵又不顶用的男装品牌也能默写一堆出来,自然晓得这领带她是没法子原封不动的赔上一条的。
她不禁额头冒虚汗,忽然记起一件事,不禁伸伸舌头,灰着脸:“不要告诉我这是蒋芳怡上次去巴黎给你带回来的。”
他眼神松松的向伞顶飘了飘:“……不是。”
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爱情信物。”不再紧张,她便大步向前走,陆翊良就着她的脚步,雨伞一直都护在她的双肩,她却突然向斜里避了一避,陆翊良伸手扯住她,突然没头没尾的就是一句话:“阿曳,我……和芳怡从没开始过。”
我……和芳怡从没开始过。
没头没尾的听到这句话,何曳的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惊喜交集。
虽说而今,她的心思全都扑在叶辰身上。但是,曾经对陆翊良的思慕毕竟是她少年时最纯真的情怀,陆翊良乱都没乱过,就把她抛弃这件往事,更是她多年来的锥心之伤。
7年前,在雨中,蒋芳怡在地上扶起陆翊良,两人相扶离去的那一幕,是她心中始终隐隐作痛的一根刺。而陆翊良从未曾对她开口明示过爱意,自己却已一厢情愿的思恋了他多年,并为此而把自己爱情的神经大力的扭曲。现今想起,她只觉自己脑残得可以。
而突然,忽然陆翊良亲口告诉她,他和蒋芳怡没开始过。
没开始过?那是不是说当年自己根本就不曾输给蒋芳怡?自己也根本没被人撬过墙脚?
突然意识到多年来的耻辱,竟可能全都是庸人自扰。何曳刚才还为叶辰纠结的心思,不自觉的冒起一些快乐的小泡泡。
有些欣喜的望着陆翊良:“呵呵,为什么呢?蒋芳怡又贤惠又漂亮,为什么不和她开始,试一下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的眼晴又闪又亮,还有一点恶作剧似的明知故问。他被这笑容晃了晃,失神的道:“因为,我……心里有人。”
“谁啊?不会是我吧?”
“嗯。”
她“哈哈……”的欢乐突然就断了半截。7年来,她把他尘封在心灵一个虚无的角落里。年少的骄傲,让她不去想,不曾问,甚至多年来,都不敢去回忆。
她耗尽青春期所有的骄傲和灵气,去抑制自己心底的诘问。
我不问,我们因何而错过。因为,我以为,那是我的过错。
错信了你的柔情和承诺。
那7年,被旁人大肆取笑的青葱岁月,懵懂中走过那么多年,才发现,灯火阑珊处,他一直都在。
那不应该错种的情根,那自作多情的恨怨,却原来都是假的么?
那不堪回首的岁月里,原来,在平行的时空,他也被煎熬过么?
何曳在那一声低沉而冷静的“嗯”字中,余音袅袅之余,一个人冲向雨中,漫天的风雨洒落头顶,却少了刚才那雨溅心头的痛。
心头不痛,却更茫然。
陆翊良这番,算是表白吗?算是想要重拾旧欢吗?
她很不厚道的想起那一年的杨桃树桠,自己那双在风中任性摇荡的小脚,那个在树下愠怒瞅她的陆翊良……
唉,何曳,不能再想了。让总裁大人知道,你居然想另一个男人想了3分钟,一定只花3秒钟就灭了你。
可是,原来自己也曾经被他深深的爱过啊,原来这长长的7年里,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啊。
突然让她发现自己耻辱和不受人疼爱的岁月,竟是一场笑话,她的心底掠过的欢喜和虚荣真不是一点半点。
雨渐停,月儿又慢腾腾的升上半空。可是,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只是一顿饭而已,妈妈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早就回家了的?
何欣如静静的欣赏着叶辰与刘曳诚针锋相对的脸色,心底不觉有些痛快。
23年,她早已收起少时的浮躁,也晓得自私才是人生最应该坚持的事。
刘曳诚的算盘打得太响,一次次的让自己看到叶辰的花心,好让自家女儿刘欣来个渔翁得利。
既然如此,何欣如也能让叶辰明白一切的根源起于刘曳诚,她的女儿无法嫁入叶家,刘欣自然也不能。
他的女儿?哼,凭什么?
凭什么就能比我家阿曳更受人宠爱?
只因为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儿吗?
叶辰凝望着窗外,长叹了口气:“我一直不明白,何以何伯母会突然就对我态度大变,原来却是你故意让郭子淇引我去酒店,让何伯母误会那一幕。唉,我一直也奇怪,郭子淇怎么就知道,我会对你和何伯母的过去有兴趣,却原来是你。”
“是。”既然事已至此,刘曳诚也没必要隐瞒。他本就不介意叶辰如何想,甚至不介意自己与叶辰多年亦师亦友的情谊会否因此而破败殆尽。他是如此明确的知道,不能让何曳那个孽种得到与她不匹配的幸福。
这种幸运,她们母女没有资格拥有。
“你能让伯母去酒店捉奸,能让阿曳今天对我和朱晴晴醋意大发,那招师父也当真是你收卖的吧?”
刘曳诚轻轻的挨着椅背坐好,淡然的笑:“小辰,凡事讲证据。”
“招师父不单单批阿曳的命刑克于我,还故意玩弄郑核才,演一场戏让妈妈误会是阿曳想要收卖招师父,而当我想要找他求证时,他却不知所踪。”
“哦?有这回事?”
“招师父的儿子好赌成性,前阵子输很很惨,所以非常缺钱花。刘叔叔,我对你从小便敬重,对欣欣也如妹妹一样疼爱,你这样坏我婚姻大事,是为了什么?”
刘曳诚眼神飘过窗户,雨水流过平滑的玻璃化作细长的线,影得他的眼光飘渺:“我只是不想你如我一般,重蹈覆辙。”
“哦?”
刘曳诚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
从西餐厅出来,打着伞,刘曳诚缓缓的走着。那一道道从伞顶打下的水串,曾是他心中最迷人的胜景。
身后的人已跟随很久,在如此纷杂的雨声中,他居然还能辩得出她的脚步,他停下,站在公车站后的花丛,她也停下,站在花丛外的那枝白槐树下。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很遥远,有些感觉明明已经很淡薄,却为何这一场雨仍旧让他的心滴答得一如当年?
他回头:“你跟了我那么远的路,是不是要感激我?”
“感激你什么?”何欣如走近了一点,雨伞遮住了她低垂的脸。所以,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放肆的看清,在伞下那一双被雨水溅湿的小小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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