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为先将秦克叫到了外面,看了他好一会,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秦克啊……以你的交际手腕,今天这样的事,本来能办得更圆滑些的。”
秦克低下头,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他们想抢功劳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但未经充分证实、只为了争功就抛出不成熟甚至是有很大缺陷的结论,我无法认同。何况,他们还想踩着我最尊敬的老师出名上位,这点我是怎么也忍不了。”
秦克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且有句话他没说出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任何兴趣与这样的人结识,打脸结仇又如何?别看万保山与毛宏恩能在气候学界气象学界称王称霸,但有资格有能力动得了他一根头发吗?
说句嚣张的话,以秦克此时在学术界的地位和人脉,区区万保山与毛宏恩,还没资格让秦克放在眼里。
“你哪……从高中起到现在,性格就一直没变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姜为先语带感概,眼里却掩不住地泛起了深厚的感情。
秦克对他的尊敬与爱戴,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很多人都认为姜为先晚年收了秦克这么一个性格洒脱、不羁小节的弟子,怕会很无奈,但因为秦克天赋超绝、能继承其毕生所学,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事实并非如此。
姜为先以前收的弟子,如许清岩、宁宗训、丁跃峰等,基本上都是为人稳重端庄、一丝不苟的学者型,但那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学生以他为榜样罢了。
像秦克这样洒脱嬉笑的弟子,姜为先其实也很欣赏的,而且最打动姜为先的,是秦克那纯朴炽热的赤子之心,以及看似玩世不恭、实际正义感极强、重情重义的人品性格。
“老师您这样说我可就不同意了,我也可以很稳重的,不信你看。”秦克摆出个严肃脸,偏又故意挤了挤眉,姜为先顿时被逗得失声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这小子办事有分寸,我相信你能应付得过来。”
姜为先也想通了,如果秦克不是这样的性格,这些年来怎会“多管闲事”、接连揪出几個学术败类,使得学术界和科研界的风气都为之一清?
将来又怎能带领着整个学术界科研界走向更光明、更清澈的未来?
而且现在秦克早不是无名小辈,不提那全国皆知的诺大名望,光是第一个拿到菲尔兹奖的夏国数学家身份,就让人忌惮不已,哪怕是那些枝繁叶茂的大学阀想要动秦克,也得掂量掂量一下值不值得、能不能办到。
再说了,他姜为先和王衡老院士还在世,与秦克交好的老杨、老陈也还身居高位,秦克的未来岳父岳母也不是等闲之辈……
姜为先仔细一想,发现这小子不知不觉间已有了极为强硬的关系网,差不多能在学术界里横着走了。
若是算上秦克数次无私为国家作过大贡献,只要不是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罪大恶极之事,国家也定会保他一世平安……
想到这里,姜为先也不再替秦克担心了,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
“刚才你推演到‘雨蒸风’的概率是5%,‘火雨’发生的概率是0.1%左右,这个应该是条件不充分的推演吧?如果给你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数据,你能不能推演得更准确、更详细些?”
说到这里,姜为先神色严肃起来:“无论是‘雨蒸风’还是‘火雨’,一旦真发生了,就是巨大的灾难,哪怕是发生在沙漠区域,也可能会破坏掉好不容易建成的三条一级公路,无论概率有多小,我们必须尽可能地研究清楚。”
秦克也收起了嘻嘻哈哈,不过他没正面回答姜为先院士的问题,反倒忽然问:“姜老师,您应该也预估到有可能发生‘雨蒸风’和‘火雨’了吧?”
老院士坦然道:“嗯,但我只预判到会有一定概率发生‘雨蒸风’,而‘火雨’暂时没想到,也没能像你这样以数学推演出一个概率出来。我也不怕夸夸你,你刚才的表现非常不错,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秦克笑了笑,又问道:“那您觉得我有没有能力,独立带队完成这次‘干雨’现象的研究任务?我说的也包括了对后续的‘雨蒸风’、‘火雨’发生概率的更详细推演。”
姜为先略一沉思,点头道:“你还缺些经验,不过有小宁相助,又有强大的数学能力作为后盾,我带来的团队也大多数是实验室里经验丰富的骨干,应该可以做好这次研究。”
秦克眨眨眼:“那要不,您让我试试独立带队完成这次的研究?当然,您还会作为总指导,在旁边进行保障性的指导工作,只是不参与具体的研究工作罢了。姜老师,雏鸟迟早都要独自飞上天空,您就当是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为先何等阅历眼光,一转念便明白过来了,不由笑道:“你这小子,这是要找借口夺了我的权,强制让我休息吧?”
秦克瞪大了眼睛,又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笑嘻嘻道:“姜老师,您果然目光如炬,居然一眼就看穿我这是要夺权啊。不过您不也说过嘛,这个实验室迟早都交给我和青筠来继承,这次的研究就当是考试,如果考试通过了,您的实验室就交给我和青筠来负责具体的科研事宜,您和郭维阳院士就当个总指挥总指导,也可以继续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但不要再跟进具体的研究事宜了。”
“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担心我的身体,想让莪有更多的休息时间调养身体吧?”姜为先的目光柔和下来,轻叹道:“本来想再领着你们走一段,没想到反倒让你担心起我的身体来,也怪我这身体不争气……最近确实感觉不如以前能熬夜了。”
秦克过去,将老院士拉到会议室外面的等候席上,替他揉着肩膀道:“姜老师,我知道您热爱科研事业,心里也有很多大事放不下,但您当了一辈子的科研工作人员,也该转变角色,当个纯粹的管理者了,薪火相传才能延绵不断,对不对?而且您的身体真的很重要,已不只是关系到您自己及您的家庭了。您健健康康的,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才能大树底下好乘凉,您要是累倒了,我们不就被人欺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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