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在太子与恒王分别抽出“林”与“寂”两字时,她却注意到良蓝混在侍女中悄声离开。
洪清荣刚起身欲要追去,却被身旁那位微醺的学子扯住绣袍,“贤兄要去哪,莫是想不出好诗,要尿遁不成?”
已有不少目光闻声瞧过来,脸色铁青的洪清荣只能重新坐好。
“许你再饮杯酒的时间,之后不得找借口拖延。”在那位隋姓书生万般拖延下,恒王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那位隋姓书生满脸苦涩的接过酒杯,就算再给他十杯酒的时间,也自知做不出好诗来。只见他小口品着酒液,次次不过沾唇而已。
下方众人早已嘘声一片,哄抬他若做不出诗,即刻痛饮上三大杯也算潇洒。隋书生只是面露苦涩,不肯听从。
好半晌把杯中酒抿完后,隋书生这才朗声念到:“仰穹叠翠寂,眺径万邑明。夜蝉鸣忽止,萧索鸿蒙间。”
“贻笑大方,狗屁不通!”不料此诗做完,即刻便有位老者出言怒骂到。此人在文学界颇有名望,隋书生顿时脸色苍白。
已有侍女收回用过的杯盏,把新装满美酒的托盘放在水面上,大家的注意力又被集中到新一轮的游戏。
此刻消失颇久的良蓝忽然出现,正与太子悄声耳语。洪清荣察觉其气息不稳,便使唤身边小厮给良蓝送杯茶。那边主仆二人的对话被打断,只见良蓝抬起手接过茶盏,并挥退了小厮。洪清荣方才看的真切,接过茶杯的那只手一直在轻微抖动,倒像是被重力击脱力了般。
“松山竹林老,倦倚迎归鸟……”诗会依旧在顺利进行,而良蓝的神色却颇为凝重。
那首新诗还未等主人完整的吟诵出来,就被守在恒王守在外边的亲兵所打断:“有渡衣门官吏前来求见。”
“快请进来。”恒王出言到,便见名气喘吁吁的官吏走进屋内,面色竟是焦急难安的很。
“方才南市发现具男尸,死者为渡衣门官吏柳兆兴。”官差额间布满薄汗,想来在发现此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报告:“有目击者见到凶手往此方向离开,南市离此地不过三公里远的距离。还望太子与恒王能先离开此地。”
藏龙卧虎的天子脚下,人口繁盛兴旺的帝京城,竟然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南市是京城最大的花鸟鱼虫交易地,平常是商贩闲人最喜欢逗留的地方,此刻却因为发生命案而被度衣门清场,从而显得格外的空旷而寂静。
而那位死者是在寅时被割首而死,身上有打斗过的淤青伤痕,凶手趁尸体未僵硬时,把其脖颈处插进去一只稻草头,稻草头内藏有成年人小臂长的铁棍,看来凶手就是用此物来固定稻草头的。而死者的头颅则是被自己的手拎着。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凶手好像在暗中预谋一场,专门针对度衣门的谋杀。
短短几日便连续两起谋杀,京城的百姓们皆有些自危的意味。洪清荣随着众人离开诗会是,见街上妇孺老者几乎没有踪迹,其余人也是行色匆忙不愿久留。
此案不是渡衣门没有作为,凶手在抛尸时都选择在更夫休息,百姓晨起劳作的时间,众目睽睽下也做不到掩盖消息。
府内不少柳枝都被春风催的抽起脆芽,洪清荣见状伸手掐了几枝漂亮的,准备偷些春意带回逆霈苑。
闻笛此刻正同翠绡坐在桌边,描绘着现下时兴的花样,为快要到来的花神节做准备。
“三姑娘今日不用去商铺?”闻笛从杌子上站起,接过洪清荣手里的玩应。
洪清荣索性拿了管象牙镂雕钱纹的紫毫笔,也跟着她们描起花样。堪堪描完半个折枝牡丹后,洪清荣耐心耗尽便索性扔下笔,在桌子上掷起骰子玩。
“姐儿总爱糟蹋东西,这笺纸若是沾染了胭脂可怎么用。”闻笛收拾着桌面上的书册,看到松江谭笺就这般扔在旁边,不免有些心疼可惜。
洪清荣听罢探身撩起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沉吟片刻道:“你把那纸先放到梳妆镜前,明日再收拾也不迟。”
闻笛点头乖巧的答应,把纸张放好后。两位侍女被洪清荣用些理由给支走了,她记得今日去参加诗会的时候,桌子上是没有这个纸张的。
洪清荣掀起薄被站起身来,来到台前拾起那张松江谭笺,转身来到花梨理石大案前,案上摆放着顶墨烟冻石鼎。
把手伸进鼎肚内后,她伸手掏出来个白瓷小瓶,可以透过瓶身看到隐约的淡青色液体。随着液体在松江谭笺上慢慢晕染开来,只见纸张上果真浮现出几行小字。
果然是良蓝派人送来的信笺,这种传递信息的方法正是与方渐离的手段。
洪清荣看着信件内容在心里默念道:
申时,京南玄武街蕊熏染坊后,东西方过三民房,右拐现梁集馄饨铺,内为西商据点有接应,望汝去投诚。
原来明日便要着手接替方兄,洪清荣抬手掀开水晶灯顶盖,把松江谭笺对折后,慢慢探入那燃烧的火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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