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过被问些避重就轻的问题,不知所云的洪清荣便被门客亲自送出,与来时态度当真是天壤之别。
洪府的翠幄青?马车早已停在官府门口,婢女点愁瞧见主子被请出来,便快步跑到跟前侍奉。
没想这差别对待却正中点愁的心窝,自扶洪清荣入轿后,那张俐嘴便没停下过,颠来倒去的说着,官府都要对洪家退避三舍等此类话。
可洪清荣心中疑虑却没有半分消减,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揉捏着只握成圆球的纸团。
这纸团是方才在衙门时,方渐离趁人不注意塞在自己手中的。
“你说错了。”终是忍受不住耳边聒噪,洪清荣掀开帘子对随行的点愁说道。
“奴婢哪里说错?洪家势大本就该避让,是那些官爷做错了。”点愁俏脸微红,嘴快的争论到。
“如果真心避让就不该来府中拿人。”洪清荣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如此章程,倒像故意做戏给我看。”
方才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所以方渐离塞来的纸条也未曾被拆开过,现下就连耳朵都清净了,她这才从衣袖内把纸球扯出来。
纸球上还沾染着少许已经干涸的血迹,洪清荣小心用指肚展开皱巴巴的纸张,上面用炭扭捏的写着几个字:
巳时聚贤楼
洪清荣看完把纸团重新揉捏在掌中握住,揉了揉皱起的眉头。
聚贤楼近几年已经逐渐成为京城的景观之一,楼里面最值得瞧的,是夜晚初上时那精雕细琢过的花灯,还有它家出名的清风醉和貌美歌姬,讲究苛刻的糕点饮食。
人多眼杂处虽方便藏匿,却也容易状况百出。选在此处,倒不知是何用意。
她下意识用指尖摩挲着纸条的机理,这纸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青檀纸,可在牢中却是极为稀罕。
随着指尖慢慢揉过,能明显感受到某些地方微微发硬,手感如同纸张浸染后干涸的粗糙感,察觉到此处异常后,洪清荣面不改色的把纸团收在袖中暗兜处。
轿子晃晃悠悠被抬到了洪府门前,洪清荣示意点愁赏些银子给轿夫,并对点愁说道:“你还做错了件事。”
点愁收荷包的手一抖,有些惶恐的说道:“奴婢愚钝,还望姐儿可怜提点一二。”
“京都男儿出行皆骑马匹,乘轿此举就足以让人起疑。”洪清荣朱唇紧抿,“自己领罚去吧,端午节礼前就不必下床了。”
点愁脸色顿时苍白,在月光照耀下如同没了人气般,只见她扑通声跪在石子路上,声音颤动的回到,“奴婢该死。”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方渐离在纸条上写着聚贤楼着实不假,但她与方兄以往传递些商业机密时,往往会用些特殊的通讯方式,方才那纸张的异常反而证实了此点。
为了防止遗漏任何消息,洪清荣一落轿便直奔自己住处,挥退众人后找出平日里显字用的药水沾了沾,果然看到纸条的背面浮现出新的内容。
“荣姐儿,奶奶说等你回来后先去迢沁斋。”闻笛轻轻叩着书房门,方才洪清荣神色匆忙,她竟连消息都找不到空隙说,现也只能前来敲门。
“知道了,我马上便去。”待看清纸条上浮现的新内容后,洪清荣顺手把纸条就着烛火给烧净了。
赵氏此刻正斜倚在乌木漆心嵌瓷片的弥勒塌上,身上盖着雪青色缂丝折枝海棠纹的软被,手里正举着剪刀在剪些窗花。
洪清荣带着更深露重的寒气进门时,便瞧见丫鬟倡条忙于伸手拽正,垫在赵氏腰后的品月色折枝菊花缎软枕,其面上还笑盈盈的说道:“今年花神节府内的树枝乃至房檐上,定属咱们迢沁斋装扮的最为精巧热闹。”
眼下端午节即将而至,而花神节与其不过间隔六七日,洪府向来是两节共同准备着,屋里原本宽绰方便人走动,此刻却摆出彩漆大吉宝案拦在赵氏面前,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剪纸花样。
“也不出丝响动,谁能知道你来了。”赵氏抬头瞧见了洪清荣,嘴里有些埋怨道,“怎么回事儿?竟然去了这么久。”
待洪清荣把过程挑拣几番的复述后,赵氏放下手中的剪纸,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平日里性子便娇蛮,我是担心你惹出祸事。此事若不是你伯父有权势,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定让你吃足苦头。”
“奶奶,张禄前来求见。”洪清荣刚要搭话,却被上茶吃的丫鬟所打断。
洪清荣略有疑惑道,“张禄,可是洪清胄身边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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