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山,许氏府邸。
许临山负着双手大步穿过光影错落的廊道,两位侍女在他前方不远处低头引路,所过之处府中众人皆是悄无声息地低头施礼,一句问候都不敢多说。
任谁都能看出家主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尽管许临山一向以儒雅风度闻名于神洲顶层群体当中,但每当他生气时,那种不怒而威的冷厉气势便会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令旁人心惊胆战。
走到一处房间门口,两位侍女停下脚步再次躬身一礼,从左右缓缓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许临山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推门而入,又随手将门从身后甩上。
屋内靠近窗边的檀木椅上坐着一位妇人,然而她今日的装扮并不像往日那般珠光宝气,只是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窗子外面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面色亦有几分苍白虚弱。
听到门口的响动,她无动于衷,依旧那样静静看着窗外。外面是一片草木茂盛的花园,不过此时已过立冬,树叶早已落得干干净净,除却一些光秃秃的枝杈便再无余物。
许临山在门口站了片刻,走过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望了眼窗外,道:“云落,一个破败的园子有什么好看的?”
妇人摇摇头,并未答话。
“听下人说你已经一日未曾吃饭了?”许临山又问道。
卫云落转过头来,幽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那不是什么破败的园子,你记得么,陵儿小时候总在那里玩耍。有一次他还折了架纸飞机,说是你教他的,要从园子里飞上来送给我。”
许临山沉默了一会儿,道:“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大概早就忘了。”
“他肯定没有忘!”卫云落忽然提高声音喊道,“忘了的是你!”
“就像现在,他还待在那个狭小的、肮脏的监狱里,满脑子想着你这个当爹的能去救他,可你呢?你无动于衷!”
“云落,我说过......”
“我不听!”卫云落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你永远惦记着你的权力,你的地位,哪怕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在你心里也压根占不了多少分量,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陵儿他有什么错......那个叫林念的算什么东西,我让家族里的人查过了,那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的贱民,一个早早克死父母的杂种,他有什么资格跟陵儿争?”
“够了!”许临山猛地一拍桌子,须发怒张道。
卫云落看着他勃然大怒的样子,眼睛蓦地瞪大,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哭泣道:“你吼我做什么,有本事去吼陆北辰,去吼萧穆那个老王八蛋啊!”
许临山火发到一半,看着夫人泣涕涟涟的样子,一时也有些心软,于是板着脸坐在那里继续听她絮絮叨叨地骂着。
“临山,不是我无理取闹,”妇人不断用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我真的想陵儿了,就算他真有什么不对,就算其他几家和异调局都想针对我们——可陵儿身为我们两家的嫡子,在那里关了这么久,不已经给够他们面子了吗?他们还想怎么样?”
直到她的哭泣渐渐止住,许临山才敲了敲桌面道:“说完了,也哭完了?”
卫云落红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再反驳。
“哭完了就听我说!”他皱着眉头道。
“第一,我之前跟你讲过了,陵儿在异能部没有受苦!一号监狱的典狱长是我的人,陵儿无论吃还是住都跟在外面差别不大,如果你非不放心,再过段时间我安排你去见他。”
卫云落眼前一亮,急切到:“什么时候?”
“等这件事的风波再压一压,因为我们的异常生物控制技术,那几家现在还跟异调局捆在一块。”许临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至少等我把跟他们的关系处理得缓和一些。”
听到这里,卫云落神情亦有些不豫,道:“那帮家伙无非就是想逼我们松口交出控制技术,就算不行,至少也要从我们两家身上割下一大块肉。”
此话算是切中了许氏、卫氏的联盟与其他几大世家纷争纠葛的要害。此前卫云落就算表现出蛮不讲理的作态,也只会是在许临山面前——身为卫氏家主唯一的妹妹,她又怎会是一个真正不识大体的废物?
许临山叹道:“道成一死,算是折去我许氏一臂。眼下我们已经无法对他们形成实力上的压制,恐怕不得不重新分割一些利益,给那几只老狐狸一点好处了。”
他思虑片刻,道:“异常生物控制技术此次虽然暴露出一些问题,但也绝不容外传,我打算把南方几桩生意抛给他们。”
卫云落恼怒道:“此前陵儿的事情,他们还故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不过就是一群循味而来的恶犬,想想都令人作呕!”
“无需动怒,”许临山摇了摇头,“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如果办成了,其他几家日后便再无与我们相争之力。”
听着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卫云落忽然神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北边那件事?”
许临山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派到那边的暗线今天传回来消息,萧穆应该会在近期派人把那批东西押送回来,大概率会由异调局第二行动组组长宁川亲自负责。”
“宁川?”卫云落脸色有些难看道:“如果是他的话,事情就很棘手了。”
“这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许临山淡漠道,“这件事是他们请我们帮忙,我们已经费尽力气给他们创造了这个机会,如果还是把握不住,那后面的事情就更不必谈了。”
卫云落沉吟片刻,道:“这总归是押上我们两家前途的一场豪赌,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看着夫人悲伤的心绪此刻又转为了紧张,许临山笑了一下,宽慰道:“倒也无需那么担心,此事在我看来,成功概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他看向窗外苍凉的古木,道:“天下虽大,但能与天道山上那个老家伙分庭抗礼的却寥寥无几,那位便是其中一人。”
他将手掌覆于桌面上,“此次既然他亲自出手,萧穆又身在北疆,长安城内,当无人可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