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为什么会在汝州大败?就是因为连日大雨,军帐为雨水浸泡,军士们苦不堪言,闯军守在城中,有房屋之利,免于水患,较好的保存了体力和士气,
今日攻守异位,恰好又快进寒冬腊月,尤振武可不想放过这个好地利。
这一个月以来,榆林军将五十里的树木砍伐殆尽,闯军木料极其短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短缺会越来越严重,闯军搜集木料的难度,会越来越高。
就眼下来说,这是榆林军对闯军的唯一优势。
这一夜,尤振武宿在南城军营中。
凌晨,只睡了一个时辰的尤振武被惊醒了,只听见城头喧哗,泼水声不断,却是榆林军民再一次用水浇城。
既然醒了,尤振武也就不再睡了,他爬起来,戴上头盔,披了大氅,没有喊张禄,亦没有喊翟去病,独自去往西门靖边营的防区。
今夜是翟文值守。
尤振武来到西门时,只看见火把通明,上城的马道上,站满了青壮,一个个装满水的大水桶,从他们手中传递上去,又很快变成空桶传了回来。马道下,城门前,停了七八辆装水的马车,一些青壮上下忙碌,将传下来的空水桶重新放满,严冬低温,溅出的水很快就冻成了冰冰,因此马车交替拉水,几辆来几辆走,马蹄踏在冬日凌晨的街道上,马蹄声和铃铛声都是清脆。
见到是尤振武,众人都行礼,尤振武示意不必,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经过这些天,众人都知道尤少总镇不喜欢虚礼,最烦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向他无谓的行礼,因此众人只是稍微意思,然后就继续手里的工作。
有军官要上城通报,也被尤振武阻止。
尤振武上到西门楼,只见表爷爷翟文将盔棉甲,立在城头,正指挥众人浇城,因为太过专注,城头又纷乱,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尤振武的出现,直到尤振武来到他身后,喊他表爷,他方才回过头来,见到是尤振武,立刻抱拳,尤振武急忙拦住他,说道:“表爷,你年纪大了,值夜之事,还是要托给年轻人。”
“怎么,你嫌我老了?”翟文不满。
尤振武道:“怎么会?只是贼人随时都可能攻城,您还是要养精蓄锐的好。”
翟文道:“无妨。我现在一顿吃四个馒头,一小盆的汤菜,年轻人能比上我的,还真没有几个呢。”抖抖身上的甲胄,笑道:“我这一身老骨头,壮的很呢,你根本不用为我担心。”
尤振武无奈,只能由他。
翟文手指城外,老脸又凝重:“西河又冻了不少,下午的时候,我就看见闯贼营中的马车在河上行走,经过这一夜,明日天亮,怕是炮车也能走了。”
尤振武目光看向城外,脸色亦是凝重,西门有一条西河,如果是春夏秋季,西河流淌,大军无法展开,也就不利于攻城,但冬季冰封之后,西河之上不但能走人,也能走车马,整个西门外都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如果闯贼大军选择西门作为主攻方向,亦是可以发挥他们兵马众多的优势。
所以在南门之外,西门亦是防守的重点。
闯军营帐就在西河对面,冬夜凌晨望去,只见灯火稀疏,黑漆一片,俨然是死气沉沉,但不论尤振武还是翟文,心中却都是明白,闯军人马众多,气势极盛,即便是严冬低温,闯军的士气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一旦开始攻城,必然是狂风暴雨,不胜不歇。
“振武,你想什么呢?”见尤振武怔怔出神,翟文忙问。
尤振武收回目光,笑道:“没事。表爷,靖边营的甲胄和兵器,都已经齐备了吧?”
“齐了。”翟文道:“连欠饷都补上了,兄弟们的士气旺着呢,就等着贼人攻城了。振武,你不必忧心,贼人乌合之众,倚仗的不过就是人多,咱榆林坚城劲兵,定能击退贼人!”
尤振武点头,声音和表情都充满信心:“恩!”
“你爷爷怎样?可好些了吗?”翟文问。
“还是咳嗽不止,吃饭也跟不上。”说道爷爷,尤振武忍不住又忧虑,那日誓师大会,爷爷尤世威非要参加,回家之后,身体就越发不好了,这几天,三爷和二叔寸步不离的守在榻边,尤振武虽然也是挂念,但重任在身,他却不能一直守在家中。
翟文长长叹口气,说道:“唉,二哥还是心结啊,交了夜,我就去看他。”
……
西门之后,尤振武又去往北门、东门。
守卫北门的是都任的标营、李准带领的绥德营以及王家的高字营。以老将王世钦为主将,李准副之。
和西门一样,北门亦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青壮们传递水桶不停,军旗下,老将王世钦披着厚厚的棉甲,正指挥督促。
王守奇一身重甲,以把总的身份,跟在爷爷身边,参与北门的防务。
“短短两三日,就为城墙披上了差不多一尺厚的冰甲,能抵御炮击,对敌人云梯蚁附,亦有遏制,以水浇城,好办法啊。”王世钦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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