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四个小时前……
“我亲爱的苏莱曼,你确定马利克会这样做吗?”普鲁萨附近的一座废弃粮内,早已全副武装的巴耶塞特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抚摸着下颚,他的脸色难堪,似乎正面临着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尼基弗鲁斯说着顺便戴好了头盔。此时的他已经被武装到了牙齿——头盔是纯铁的,有两至三层锁环覆盖面部而只露双眼,锁环缝在织物基底上,此外,头盔顶部的小吊坠,安上了羽佩。护颈为圆形且挂有亚麻或羊毛的织品镶边,在外面覆盖有鳞甲。他还装备了带搭扣的皮质背带的铁质链甲,其每个锁环都穿过另外四个铆接的锁环,后者直径在8—9毫米。同时,由金属制成的圆而凹陷的肩部防护让尼基弗鲁斯也有了更好的抵抗能力。
同时,他手持的纸鸢形盾牌(即“风筝”形)是以金属、牛皮为框架,覆盖以牛皮或羊皮的薄木板,并在中央加上钮和其它金属配件加强。
倘若让凯撒、图拉真等这类诞生于共和时代或帝国早期时代的罗马军事家看见,他们一定不会承认这是罗马士兵,而是当作为罗马而战的蛮盟士兵;可事实就是如此,截止至12世纪,帝国受东西方诸多领域的影响,自身相较于古典时代已经是完全变了样。
“根据你对他的了解,此人骄傲自大,且目中无人,刚愎自用……不用想,他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铲除你,沿途的罗马村庄、土地或农民对他来说不是首要目标。”说到这,尼基弗鲁斯又吩咐仆人将自己的紫色披风系好。
在罗马帝国,紫色是高贵的象征,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使用,其独特的颜料也被帝国牢牢掌控,不得外传。而尼基弗鲁斯本人出生于神圣的紫室宫廷,拥有自己的紫色披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说的没错。”巴耶塞特心中这样想着。马利克确实是奔着自己来的,倘若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劫掠土地和掠夺财物,完全没必要倾巢而出;当他这样做时,摆明了架势是要一次性解决巴耶塞特的问题,这是决定了他们谁才是这个部落的领袖的最终之战。
“如果你逃了呢?”巴耶塞特有些警惕地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我迄今为止还没有给予你像样的回报。这一战你没必要参加,这不关你的事。你完全能返回君士坦丁堡,过贵族该过的生活去;而不是留在这里平时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睡,忍受严寒和低劣的卫生环境……当下,你还要面临战死沙场的可能。”
正如巴耶塞特所说,在这一个月的日子里,尼基弗鲁斯几乎没有离开过军营半步,他拒绝了奢侈与浪费,将最好的先分享给士兵,并痛斥那群只看个人利益且对异族抱有歧视的腐朽官员们。
他与士兵们一同训练,双方在这里没有阶级之分,他们都互相称之为“兄弟”和“战友”;而非“主人”或“大人”。他欣然接受自己的不足,并要求士兵们监督他完成自己定制的训练目标。
一名突厥士兵这样记载道:“我向真主发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仿佛不知疲惫,每日都沉浸在工作和训练当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尼基弗鲁斯听后并没有立即回复他,这反而加深了巴耶塞特的警惕性,一种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但仅仅是几秒钟后,眼前的这个科穆宁贵族便给出了他的回答:“我是出生于紫室的男人,我确实有足够的资本和地位能保证我每日都沐浴在新罗马的荣华富贵中,我可以与那些油嘴滑舌的拉丁商人和狡诈的官员一样想尽办法获取钱财,毕竟这些金灿灿的玩意足够讨人喜欢。”
“但,”说到这,尼基弗鲁斯笔锋一转:“我深知上帝让我来到这世间的目的,他托付给了我一项重要的使命,等待着我去完成。我所做的一切都必将围绕着这个国家的利益而考虑,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去做那样的事……尽我最大的努力,努力恢复祖国的荣光……至少不让她……”说到这,尼基弗鲁斯哽咽了,他实在说不出那句话——倘若无法恢复罗马的荣光,那至少得减缓她灭亡的进程……仅此而已。
他的双眼闪过一丝泪花,“我为什么这样做?因为我对这群虔诚的人民、这片富饶美丽的国土以及这个充满伟大但又饱受战争和天灾摧残的古老国家爱得深沉。”
“可这些与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场战争不该你参加……”巴耶塞特很是不解,他不过一个部落首领,这些日子来却被这个贵族如此看重,后者又讨钱又出力,自身却似乎一点利益都没赚到。
“你会成为罗马的最可靠的盟友。”尼基弗鲁斯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突厥人英勇且高超的战术让我大为震撼,加入罗马的‘大家庭’是你们最好的选择。这个伟大的国家拥有漫长的历史,但如今极度匮乏有勇有谋之人,大部分官职被自私、贪婪、嫉妒和傲慢之人所担任;罗马军队需要新的血液替换才能重新爆发出强有力的战斗力,而你们突厥人的加入将使这支古老的军队焕然一新,重新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同时那些鼠辈也将大为震撼,所依赖的腐败官僚将得到重组,使官场重现清廉。”
“你不反感我信仰的是伊斯l教吗?”巴耶塞特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们可是你们罗马人口中的异教徒。”几百年前,先知依靠这种全新的宗教统一了阿拉伯半岛,随即对外扩张,将世界分为了“伊斯l世界”和“战争世界”。不久,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塞浦路斯、阿非利加纷纷落入穆斯l之手,大量土地被占领,希腊人颤颤巍巍地躲在狄奥多西城墙内,咒骂这些突然崛起的阿拉伯人和所信仰的宗教。那时,希腊人对穆斯l似乎只剩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而突厥人更是在曼奇科特战役后短暂夺走了罗马人的安纳托利亚地区。
“那是蠢货才说的话。”尼基弗鲁斯坚定地回答道:“我对拉丁人还是突厥人都没有偏见,并不拒绝友好交往,但那些对觊觎罗马的野心家,比如当年的博希蒙德和查卡之流,迎接他们的只有刀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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